久远之旅(351)

这样的他们，没有盲目自傲，没有裹足不前，而是秉持着那份与生俱来的好奇，向着头顶的未知深空进发。

时间一转到了数十万年后，人类探索星辰的脚步已经跨越到了宇宙的每一个角落，他们的边疆随着宇宙膨胀而无时无刻不在扩大。他们掌握了时间和空间，探明了已知宇宙内最后一丝可被探求的真理。字面意义上地，他们成为了“全知全能”的存在。

但他们却依旧无法感到满足。“探索”、“好奇”，这些特质已经如同刻印般深藏于他们的基因之中，却也如同一道枷锁迫使他们回头，看向那曾经生养了自己的文明、却又因其局限而早已被他们抛在身后的故乡。

“我们究竟从哪里来？”

就像数十万前的祖先一样，这一系列问题重新开始困扰着他们。

“为什么在这茫茫群星之中，无论是有记载的过去以及可预知的未来，都没有其他智慧生命同类的存在？”

“我们的探索，对于这宇宙本身意义为何？我们会是整个宇宙的庞大计划的一部分吗？如果是，那我们的存在究竟轻于鸿毛，还是重于泰山？”

时隔数十万年，迷茫与未知在人类的社会中重现。而就在这一时间点上，一个被文明刻意雪藏了许久的科学发现的公开，震惊了整个人类国度。

过去数十万年间无数次对自身之外的“地外生命”进行搜索均以无果告终后，人类突然从包括自身在内的、所有起源于地球的生命的基因序列中发现了一串“密码”。

这个密码是如此巧妙，就好像它被刻意编码成“当人类自然进化到一定程度、科技发达到一定程度时”就会显现出来一样。

这是足以重塑整个生物起源、甚至于重塑人类历史的重大发现。为了解读这个密码，人类举国投入其中，开发出象征着密码学和语言学登峰造极之物的“万用翻译器”。翻译器最终不负众望，虽然没能解读出密码本身的含义，但却让人类意外地发现，宇宙中的许多先前被他们视作常理的数值、现象之中，都暗藏着与这段密码相呼应的信息。

这便是后来改变了整个文明的“思潮”出现的时代背景。

所谓的“思潮”是一个猜想。基于“已知宇宙范围内的过去以及未来皆不存在地外生命”，和“地球生物基因与宇宙常数中隐藏着一串密码”这两大事实，在基本排除后者属于“极低概率巧合事件”这种可能性之后，人类作出了这样一个猜想：

“‘生命’并非自然进化所能造就的产物，我们和宇宙本身，都是在一个更为高级的存在的干涉下所诞生的。它并非人类可认知的‘物质’，也并非人类可认知的‘意识’，其存在形式彻底超脱人类可认知的范畴。而这个高级存在，被人类称为‘原初（The origin）’。”

这是继有神论在数十万年前被推翻之后，“创世假说”第一次得到人类的承认。只是比起数十万年前愚昧的祖先，人类对这样一个创造了自己的高级存在只有好奇，而并不信仰，更不尊其为“神”。

而“思潮”的本质，即是要让人类文明接触到这个“原初”。乍听起来十分疯狂，甚至于不理智，但对于那时的人类来说，这却是最后一个可以让他们不惜一切奋斗的目标。

以常规手段接触“原初”的尝试，最终均以失败告终。人类逐渐意识到，想要达到这终极目标，人类文明必须整体向着更高等的存在层次进化、升华。

由此，“思潮”使得人类文明重拾起过去的文化异同，并最终分裂为两个派系——“创世派”和“家园派”。

创世派认为，原初创造地球和人类文明是有着明确目的的，即是让人类成为它在已知宇宙中的使节，为这荒凉的宇宙带去生机。而事实上过去的数十万年间他们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为了最终得以实现整体升华，必须继续这一改造宇宙的过程，在形式上达成与原初的合二为一，理解原初造物之举的终极意义。

家园派则相信，原初的创造本质上是遵循着本能，就像人类繁殖的本能、创造的本能。既然如此，养育了包括人类在内诸多生命的摇篮——地球，对于生命本身应当有着更为非凡的意义。或许是时候将目光重新放回地球，回到那里，回到曾经缔造并养育了他们的故乡的怀抱，使得故乡行星系与它所养育的生命合而为一，才是下一步进化的必经之路。

其中家园派的这一设想，被他们称为“盖娅计划”。

距今约一百五十万年前，家园派回到故乡行星系，在星系重力圈外布下庞大的投影阵列，用模拟星空将整个行星系包裹，这是为了屏蔽掉创世派所进行的宇宙改造对“盖娅计划”的潜在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