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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也想做明君(95)+番外

作者: 照破山河 阅读记录

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原本以为已经压制下去的想法倏地出现在脑海中。

梦中他仿佛不认识萧岭了,发兵北上,最后,在英元宫中见到已是孤身一人的皇帝。

与现实中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为苍白羸弱一些。

日有所思,这便是,我想要的。

谢之容眉头皱得更紧。

他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最想要的兵变称帝,还是,让自己的主君,向他祈怜,奉上一切,以求一线生机?

谢之容垂眼,遮住了眼底氤氲汹涌的情绪。

何其悖逆!

先时种种僭越冒犯尚能归结为中毒,那么昨夜的梦,又该作何感想?

谢之容深觉庆幸,庆幸在最后一刻,他猛然惊醒。

不然他不确定,自己在那个诡异又绮艳的梦中,会对自己的主君,自己的陛下,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学得圣人之道,以侍君王左右,难道先贤师长,便是教他这样为臣的吗!

怀着这般下作心思,也配为臣,也配侍君?

手中纸张紧紧绷着,然而谢之容无知无觉,忽听刺啦一声,他方回神。

誊录好的策卷已碎在他手中。

谢之容面无表情地将策卷折了三折,送到烛火边点燃殆尽。

既背下来了,这份不必存着。

再撰写一份便是。

皇帝大约不会注意到这些小事,就算注意到了,也可随意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谢之容将放好的文书拿过重新看了一遍,忽地发现有几张策卷放错了位置。

神情愈发冷然,但鉴于先前那张已经被烧毁的策卷,他这次用劲轻了不少,却还是听得策卷被翻动时的刷拉响声。

陛下的态度,更是奇怪。

梦可暂时搁置一旁,然而萧岭的态度,他却不得不在意。

皇帝今日起得比往日都早,起来时干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跑到他面前看他是否醒着。

谢之容惊醒时本已睡不着,听到萧岭的脚步声又躺了回去,想看看皇帝过来做什么。

实在太奇怪了。

萧岭早晨轻描淡写地提起的噩梦,和往日毫无差别却令谢之容莫名地感受到微妙的态度。

谢之容生平第一次有了被人看穿的后怕,仿佛,萧岭早就知道他梦中有多么大逆不道一般,才会,待他近,而不亲。

谢之容很想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他更清楚,现在不是问萧岭的最好时机。

况且,顾勋也在。

先帝侍君,被皇帝看中,得封侧君。

顾勋此人身份并不如明面这般简单,据谢之容所知,他曾有功名官位,不可能为了帝王恩宠而入宫。

理智上的清楚并不妨碍谢之容从心地不想见他。

非常不想。

又核对过一遍文书,谢之容才返回未央宫。

……

“谢公子或有治世之才,然其心高气傲,绝不能屈居人下,且……受此大辱,未必真心实意能够辅佐陛下。”顾勋道。

萧岭拿起朱笔,上面的朱砂已干了,他便又蘸了些,在奏折上写下了照准二字。

他眼尾上扬,眼部线条收拢处颜色偏暗,几乎像是一道秾丽的妆。

但与柔软妩媚毫无关联。

顾勋说完,没有第一时间等到萧岭的回复。

他亦不再多言,安静坐着。

“清绝至此,实难再得。”这是萧岭的回答,半是调侃,半是认真。

非为容色,而为治世之才,为谢之容对于百官的了解与其洞察事实,于细节处几乎可怖的掌控。

他无可替代。

萧岭没得选,至少在此刻,没得选。

他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够顶替谢之容。

有这句话,顾勋便清楚,在短期内,谢之容的地位都会无可撼动。

可谁知道以后呢?

萧岭说完这话似乎心情比刚才愉悦了不少,慢悠悠地说:“侧君既然在先帝身边多年,大约与贵妃很相熟?”

顾勋总想说谁会称呼自己的亲爹亲妈为先帝贵妃的,生疏得简直就差把我不是皇帝写在自己脸上了。

但即便如此又怎样,谁也不能证明皇帝不是皇帝。

顾勋道:“臣为人臣,不敢与贵妃相熟。”

“哦,”萧岭笔锋锐利,锋芒毕露,朱笔在纸张上留下一道张扬的飞红,“那么,不提人臣,只论同在内宫之谊。”

顾勋:“……”

他甚至有点怀疑这是皇帝对于他刚才评价谢之容的回敬。

“从前的事情,陛下半点不记得吗?”顾勋试探道。

萧岭停下笔,笑眯眯道:“记得不多,细枝末节不记得了,但记得贵妃被逼自尽。”

顾勋无言一息,“那陛下想听的,是细枝末节?”

萧岭直接道:“从贵妃身份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