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喂一只非人类(43)

遥远的低吟从广阔的海洋传来，艾凡动了动耳朵，眼底幽深。

深海巨型鱼类的声波超出人耳阈值，不经过电子处理常人难以听到，但对艾凡来说很清晰，这世界在他耳里有更多的声音。

卡尔去研究所时，艾凡偶尔会在树林捕猎，有时也会在海边游荡，听一些海中的声音。

安静站了一会儿，感觉快到卡尔回来的时间，像往常一样，他转身打算往回走，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海风吹来的声音，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但艾凡听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嘈杂，那种心悸又出现了。

这段时间时不时的心悸让艾凡常常去爬卡尔的床，卡尔开始有被惊吓，现在已经习惯了。

此刻没有卡尔在身边，艾凡没再迟疑，迅速往回赶，衣袍烈烈，一种强烈预感却让他猛然停下，转身用力一抓。

他握住了，但那支针状的子弹同时速度极快地穿进了他的手掌，血液渗出，从他指尖划落，留下几道歪曲的痕迹。

艾凡右手一僵，猝然麻痹下来。

天空出现一个小小的阴影，无人飞行器的嗡鸣明显，艾凡愤怒凝视，疼痛激怒了他。

猛然一跃，十几米的高度对他来说如此轻松，这架半人大小的侦查飞行器被他的利爪猝然撕毁。

随着飞行器的毁落，深海某潜舱内的摄像光幕灰暗下来 ，巴利特坐在光幕前，阴冷如蛇的瞳孔微缩。

他身后那人惊讶地直起了腰，灰暗的金色卷发划过她的衣襟，苍白的嘴角勾起，她兴味道：“好强的弹跳力，他不是普通人，这里的群岛难道有联邦机密？”

联邦机密……兴奋逐渐从巴利特脸上溢了出来，让左眼处那道刀疤成了一只跳舞的蜈蚣：“真走运。”

他向驾驶员示意：“马上近岸，活捉他。”

驾驶员们迅速操作，密密麻麻的光幕上数据开始流动，潜艇里复杂的线路开始运作。

【推进器启动中…】

【请注意，帝国深舰九号即将上浮，压强将迅速增大，请紧闭口鼻。】

随着电子音陆续响起，平静的海浪突然有阴影涌动，周围生物纷纷避让，仿佛这是一只逃出深渊、伺机而动的怪物。

【检测到12点钟方向、1103米处可着陆，是否减速降落？】

巴利特起身：“不用上岸，派出战舰，第七小队跟上。”

“是，副帅！”

女人理了理白大褂，悠悠然也走在了队伍旁边。

艾凡谨慎观察了一下那些残骸，没发现什么问题，刚打算离开，上百子弹的破空声打断了他。

瞳孔骤然缩成了针点，他全凭本能躲避，但子弹实在太多了，他明显感到每一处伤口都开始痉挛。

那一阵弹雨很快过去，艾凡拉紧即将被风吹散的兜帽，看向海边飞来的庞然大物——机械造就的巨大骨骼与外甲，庞大、无可撼动。

无机质的金属色泽反射进他眼底深处的茫然里，这一切，究竟是什么？

卡尔如往常回来时，没有看到艾凡的身影。平常艾凡会在门口等他，用那双幽蓝纯粹的眼眸望着他，然后亲密地拥抱他，只对他。

他已经习惯了，突然的空荡让他很不适应，等待片刻，卡尔莫名不安起来，他从悬浮车上下来，往大门走去：“艾凡。”

天边突然出现了强烈的嗡鸣，卡尔停步抬头，因为太过意想不到，他甚至忘记了接下来的动作。

天空飞来一艘战舰，而那舰身上，是属于帝国的标志。

卡尔霎时被悚然淹没，一瞬间他似乎想了很多，前段时间的恐怖袭击、派恩斯的担忧与邀请、加紧部署的净土线……但他似乎又什么都没想，脑海里只有一个人。

“艾凡……”

他上了悬浮车，摸到激光枪，理智告诉他，眼下的情况应该迅速逃离，一个人、一把枪，要怎样撼动一个装备优良的军队呢？这显然不可能。

艾凡或许已经被抓，再做反抗已经是徒劳，但他全身都在抵触这个选择。

正在卡尔打算去找艾凡的时候，院子里的树林里有什么冲了出来，艾凡的身影显现时，卡尔眼里逬出了巨大的惊喜：“艾凡！”

打开舱门，艾凡跳了进来，这似乎用尽了他所有力气，虚弱地跪倒在地，血珠从他颊侧划落，他勉强睁开双眼：“卡、卡……”

卡尔及时把他接到自己怀里，看着艾凡后背上刺穿衣物的弹孔，他猛地握拳。

艾凡描述不出卡尔脸上的表情，他从没见到过这样的卡尔，一股一股的晕眩和疼痛让他把脸轻轻贴在了他的颈侧，像他小时候常做的那样：“快跑。”

话音刚落，院子轰然爆炸，整个空间都在嗡鸣，悬浮车被热浪推开几米，树林里的一切甚至来不及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