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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似生平(34)+番外

眼看著自己身上丹田枯竭,再也一丝内力可用,顾怀昭忍著嘴里的腥甜,一边逃,一边想尽千方百计,想再强提一口真气。

想从每一块血ròu中,再搜刮几下,把应师兄的身体重新捂热……等顾怀昭绕开身後人,背著应雪堂钻进紫阳山巅的山洞中,拿碎石藤蔓糙糙掩住洞口,人已经累得眼前发黑,耳鸣如雷,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他终於能把应雪堂放下来,好好地搂在怀里。

顾怀昭闭紧眼睛,满是泥污血迹的手,先在衣上擦了几下,然後才落在师兄脸颊。

他极小声地说:“我没看你一眼,不算破了誓。老天爷知道的。”

顾怀昭说完这句话,眼前又是一阵天昏地暗,眼底如痴如狂:“早知道,我就不说那样的话,免得你心里难过。”

“师兄,我忘不了你,你用不著怕!”

他不是没有料到这一日,江湖里人杀人,他也不求什麽善终,只要是同生共死。

可为了应雪堂那句谎言,顾怀昭又不得不活下去,等著莫须有的那一天到来。

顾怀昭闭著眼睛,用尽浑身力气揽紧了他,把脑袋埋在应雪堂肩膀上,只觉得两世到头,被同一个人折磨得团团转,是何等荒唐,何等……命中注定。

想到这一世走了不同的路,自己因师兄吃了不少苦,师兄又替自己担下不少罪名,顾怀昭恍惚之间,心里又泛起丝丝甜意,他们虽没一同享过福,却一同分担过种种噩运。

洞外偶尔有追兵走过的声音,顾怀昭一点点把残存的真气渡给应雪堂,时而担惊受怕,时而胡思乱想,心力交瘁之下,人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睡得太熟,而应雪堂身上冰凉彻骨,手软软垂在一旁。

顾怀昭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他用力抱紧了应雪堂,人张著嘴,无声地说著什麽,连骨头都在咯咯作响。

他为什麽要睡过去呢?为什麽没有多熬几个时辰?

在这短短一瞬间,顾怀昭几乎被自己的悲痛内疚给彻底压垮,他还想把真气渡给去,让师兄暖和起来,丹田里却空空荡荡,稍一提气就一阵绞痛。

洞外传来哗哗的雨声,雨下的难辨晨昏,顾怀昭像行尸走ròu一样愣在那里,眼睛布满血丝,已经再流不出一滴眼泪。

雨水倒灌进洞,往洞里注了浅浅一汪水,顾怀昭坐在泥水里,人似乎痴了。

他明知道应雪堂说的是假话,又以为师兄说的是真的。

他还会醒转过来,只要自己诚心的,极诚心的等下去。

就这样等了三个时辰,在这狂风暴雨之夜,在顾怀昭冰冷的怀中,应雪堂身上竟真的慢慢暖了起来。

顾怀昭以为是梦,眼看著梦境越做越真,人却软绵绵的,使不出半点力气。

应雪堂身上越来越烫,出了许多汗,胸膛渐渐有了起伏,他灼热的呼吸喷在顾怀昭颈侧,额头更是热得像火炉。

顾怀昭只觉得眼前一幕似曾相识,又想不起来何时遇上过,蓄了许久的劲,才抬起手来,把自己还算干净的中衣披在师兄背上,自己挪了个位置,背朝洞口坐下,用血ròu之躯为他挡下漫天风雨。

两人身上的鲜血被雨水浇得变了颜色,在地上汇成一滩淡红色的水泊。

不知过了多久,应雪堂终於睁开眼睛,喉咙像著了火似的,深深皱起眉头,看著顾怀昭,半天才说了一声:“顾怀昭……师弟?”

顾怀昭有许多年,没听见师兄这样喊他,不由得愣在那里。他想睁开眼睛,好好看一眼眼前这人是谁,可他不敢破誓,也不敢睁眼去看。

所幸应雪堂很快改了口,又截然不同的语气颤声道:“师弟,我……”

他说到这里,捂著自己的脑袋,痛得蜷曲起来,等再抬起头来,那双眼睛变了许多,那是一双极深、极暗的眼睛,眼底的阴鸷执念和深深爱意仿佛都翻了一倍。

应雪堂眼睛亮得像两团漆黑的火种,像野兽舔舐猎物一般,一瞬不瞬地望著他,声音倒是极温柔:“师弟,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活下来……”

顾怀昭闭著眼睛,如释重负,连连点头。

应雪堂这才冲他微微一笑,世间春光怎敌他三分颜色。

想到顾怀昭看不见自己的笑容,应雪堂脸色微沈,把手放在顾怀昭脸上,轻声道:“师弟,睁开眼睛。我是死过一回的人啦。你再看我,也算不得破誓。”

顾怀昭不敢听他的,直到应雪堂温声劝了许久,才敢睁开眼睛。眼前的师兄仍是俊美无俦,脸上的疤淡得几乎要看不见了。应雪堂随手摸了摸脸上的疤,低声道:“我想起许多事……”

他说到一半,见顾怀昭盯著自己的右脸不放,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很丑?”顾怀昭慌得不住摇头,应雪堂被他熨熨帖帖地哄了一顿,笑逐颜开。

他一手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剑,另一只手去牵顾怀昭,得意地扬起眉梢:“师弟,走吧。我会替师弟讨个公道!”

顾怀昭摇摇晃晃地跟了上去。他也想问一问师兄为何突然好了,问一问师兄为何内力大涨。然而林林种种的疑问,真的有必要问出口吗?

前方是错综复杂的路,有无穷无尽的後手,他只剩一样心诚。

他彻彻底底地拥有一个人,那个人也彻彻底底地拥有他。

有大好头颅在肩,有剑在手,有心上人在心头,生平已足够。

作家的话:

想看啥番外啊?

如果新坑本性毕露,写狗血恩屁ròu文,大家会不会嫌弃我T皿T第62章 前世番外 藏锋1

应雪堂接过藏锋铁剑,统领紫阳山不久,便觉得藏锋二字,确实是至理名言。

他邀梅庄庄主来紫阳山做客,用雪水煮茶,宴至欢时,对方终於吐露心声:“贤侄,当年之事,我劝你不要深究。我与你父亲交好,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与天下为敌易,防至亲难。”

不过是这样一场小聚,数月之後,梅庄主人便横死家中。

他去鸡鸣镇打探,那镇子与无双庄相隔不过五里,可说是来去必经之路。镇中老翁还依稀记得当年事,然而不过三五天,鸡鸣镇竟被屠为空城。

这些血案虽与他无关,但件件皆是为他所累。

他在明处,敌在暗处。他只想寻仇,对方却杀人如割糙。

他虽有非常手段,可锋芒太露,难免伤及无辜。他只有藏锋。

应雪堂以薄酒祭过泉下亡魂,把血楼交到肖枕梦手里,让几位护法轮番去查当年事,自己三年未下过紫阳山。

然而忽有一日,肖枕梦到後殿寻他,头一句便是:“你师弟出了好大的风头!天下人都在寻他!”

应雪堂漠然道:“紫阳山门下两千名弟子,我有六百来位师弟,你说的是哪一位?”

肖枕梦替自己倒了杯茶,笑盈盈地说:“叫顾怀昭的!你不是和他眉来眼去地练了几年剑,如今黑白两道都在悬赏他的人头。”

应雪堂手微微一颤,怕肖枕梦看穿,不动声色地掩饰过去:“我记得他。”

肖枕梦最见不得他装模作样,和他吹嘘起别的江湖事,才说了几句话,应雪堂双目如炬,冷冰冰地打断了他:“顾怀昭师弟不是会惹事的人,知道什麽就说。”

肖枕梦哈哈大笑:“说不定又是你害了他!”

应雪堂知道肖枕梦又在拿他取笑,往常再难听的话,他也当做是耳边风,唯独这一次怒不可遏,当即沈下脸来:“不可能!我一发现有人喜欢暗地里动些手脚,就和他疏远了,他下山之後,也从未找过这人。”

肖枕梦更是乐不可支,一手捧著茶碗,一手支在桌上,倾著身子和他说话:“人家罪名可是杀了鸡鸣镇数百口人命,连梅庄血案也算在他头上,要说和你无关,我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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