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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造(32)

或者往更深层次去想,那个梦真的仅仅只是梦,而不是现实?大殿里的每一处细节,甚至于少年穿着的长袍的刺绣纹理,到现在还清晰地印刻在脑海中,根本不是一个模糊的梦境能够臆造。

想到这里他心绪一阵翻腾,打断李教授滔滔不绝的考据,直截了当地询问,“这段经文具体是什么意思?”比起所谓的文学价值,他反而更在乎少年的情绪。他念出这几句话时嗓音明显带着哽咽,可见境况很不好。

李教授迟疑道,“具体含义我也是半猜半估,不是很准确,严少主您听听就好。天道在道家学说里是一种操控万事万物运转规律的法则,是极其虚无缥缈又恢弘庞大的,这就是第一句话‘天道甚浩旷’的意思,‘太玄’同样是一种抽象的概念,所以是‘无形容’……”解释了一大堆,他强调道,“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不管这些经文出自哪一个道家门派,都已经不存在了。不是随着历史的洪流而消失,是当时就消失了,或许出了什么变故,更甚者被另一个门派屠戮,都有可能。这些经文应该是这个道家门派的幸存者留下的祭词,用来缅怀先辈。”

听到这里,严君禹平静的脸庞终于显出几分动容。他再三谢过李教授,挂断电话后沉思半晌,不得不做出一个大胆的推断。那处大殿、殿内少年、古朴石碑,以及缅怀先祖的经文,或许并不是一个梦,而是他亲眼见过,亲耳听过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是在哪里见过?又是在哪里听过?除了丢失的两个月记忆,他根本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少年背对自己,身体笼罩在阴影中看不真切,他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近感。他想,他必须尽快找到他,然后拿回记忆。

第31章

分明睡了一晚上, 严君禹却觉得疲惫无比。他辞去了武斗大赛总裁判的职务,并利用特权包下了祁泽原本订好的包厢。当他推开房门时,祁泽正站在落地窗前俯视台下,修长的身影笼罩在半明半暗的光晕中,显得那样寂寥。

就在这一瞬间, 梦中的少年几乎与他重合, 令严君禹骤然停步。

“是你?”祁泽听见动静回过头来, 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 笑意却不达眼底。

严君禹目光与他交汇,这才从恍惚中醒转,不知怎的,原本以为早就忘却的记忆, 竟在此刻纷沓至来, 清晰无比。少年如何拉住自己述说着喜欢, 又是如何祈求自己给予一次机会。他热切的表情,灼亮的眼神,渴盼的笑容, 现在都已掩盖在状似喜悦实则平淡的客套里。

两个月时间,足够他从迷恋中走出来。

他比他想象的更为理智。

严君禹本该感到如释重负,但心里却空荡荡的。他涩然道, “是我。”继而无言以对。

“你不是总裁判吗?”祁泽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为了避免尴尬,不得不低头摆弄智脑。他是一个耿直的颜控,想当年还在宗门里横行霸道时, 身边搜罗了许多美貌的小宠,而其中能比得过严君禹的委实不多。

对方穿着一套纯白军装,腰间系了一根黑色皮带,雪白的手套,贴身的军靴,往那处一站,完全是一台荷尔蒙发射机。他脸庞本就长得极其俊美,再加上尊贵无匹的气质,难怪会被评为帝国十大黄金单身汉之首。

虽然已经决定放弃,但美色当前,还是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祁泽抿紧唇瓣,努力克制住转头的欲。望。

严君禹在少年对面落座,由于腿太长,军靴几乎快抵住他足尖。这种距离对一个警惕心很强的军人来说实在是太过亲密,却令他忽然变得自在起来。

祁泽悄悄缩腿,指尖在智脑上点来点去,状似忙碌。

“我刚苏醒过来,状态还没恢复,没精力担当主裁判。你在看什么?”严君禹试图搭讪。

“我的个人网页好像出问题了,头像不能自选,只能用默认的照片。”祁泽实在拿这些程序代码没有办法。

严君禹倾身上前,看了看他的智脑,嗓音低柔,“你是初级用户,没有这项权限。要换照片就得升级。”

个人网页的确需要升级才能拥有更多权限,但换头像却是每一位用户的基本权利。然而祁泽似乎并不了解这一点,恍然大悟道,“难怪我刚换上去的头像很快就被屏蔽了,原来需要升级。”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领取了几个升级任务。

严君禹眼里飞快闪过一抹笑意,又及时隐去。他在倾身查看智脑的同时顺势把椅子往前挪了挪,离祁泽更近,两人从相对而坐变成了抵足而坐。露台外就是喧嚣的比斗场,他的内心却极为安宁,仿佛早已习惯静静陪伴在少年身边,看他玩游戏,看他发呆,看他摆弄智脑。

祁泽却感觉芒刺在背。由于两人的身高差,严君禹不用转头就能轻易看见他的智脑屏幕,为了保护隐私,他不得不停下来。

“你身体康复了吗?”他没话找话。

“康复了,谢谢你送来的花。”严君禹目光专注。

“不用谢。”祁泽词穷了,他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严君禹,更不懂得该如何与他相处。他对他的喜欢完全建立在救命之恩和俊美容颜上,肤浅得很。

“听说你也受了重伤?现在好些了吗?”严君禹早就想问,却一直没有机会。了解到事情经过后,他立刻向海皇星最高法院施压,希望他们尽早做出公正的判决。

祁泽摸了摸贴身穿着的法衣,心虚道,“已经痊愈了,没留下后遗症。”然后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严君禹点点头,也随之沉默下来。他从未试过与人搭讪聊天,来之前想好的许多话,临到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尤其当他发现,祁泽对自己的迷恋已成过往,眼下只想与自己保持疏远的距离之后,心底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但直觉告诉他,祁泽一定与他丢失的两个月记忆有关。

按捺住满心迫切,他拿起遥控器,打开悬挂在半空中的全息屏幕,比斗场上的喧闹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也冲淡了凝滞的氛围。

祁泽暗暗舒了一口气,随即点开智脑,调出许多战斗视频观看。炮火的轰鸣声不断响在耳畔,令严君禹不注意都难,更何况他一旦靠近祁泽,目光就会不由自主地凝聚在对方身上。

“你在看什么?”他低声询问。

祁泽头也不抬地回话,“看选手们以往的战斗记录。”

严君禹了然,“你想押注?”

“是啊,最近很缺钱。”祁泽大方承认了。钱到他手上总存不住,进账多少,转手就能挥霍多少。原本欧阳晔的赔率很高,他把所有资金都押在他身上,结果博。彩公司却很快调整了赔率,令他的收益大打折扣。如果再不想办法赚点快钱,他连营养液都买不起了。

“你很能花钱。”严君禹低声笑了笑,随即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未免太熟络,好像对祁泽十分了解一样。

祁泽诧异地瞥他一眼,然后垂头继续看视频,并没有与他搭话的意思。

严君禹心中懊恼,为了掩饰尴尬,只好倒了一杯红酒浅酌。他原本盯着前方的全息屏,不知不觉目光就移了过去,一瞬不瞬地凝视祁泽。他看见他撇嘴,那代表不屑;看见他挑眉,那代表关注或感兴趣;看见他不自觉地用拳头轻敲脑门,这是在为缺钱而苦恼。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会表达什么情绪,严君禹都了如指掌,几乎不用思考就能解读出来。这显然不是面对一个陌生人时该有的状态,反倒更像相知已久的密友。

渴望与少年交谈的欲。望盖过了一切,他忘掉之前的尴尬,努力寻找对方有可能感兴趣的话题。

“你下注了吗?离开场还有二十分钟,博。彩公司很快就会关闭网站。”他徐徐倒了一杯红酒,递给少年。

“还在考虑。”祁泽满脸纠结。让他评估武器的好坏,他绝对一看一个准;让他预测异能者的比斗结果,却等同于抓瞎。身为战五渣的炼器师,他向来只会用各种法宝砸死敌人,根本谈不上武技。昨天赌了十把,除了欧阳晔那一把,其余九把全输,差点把本金赔光。

“你押了谁?”猛然想起眼前这人的身份,祁泽抬起头来,双目闪亮。

终于引起少年的关注,严君禹满心都是愉悦,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我早就上了博。彩公司的黑名单,不能押注。”

“为什么?”祁泽舔舔唇瓣,看向对方的目光就像在看财神爷。被博。彩公司禁赌,不是太厉害就是爱出千。押注赛事谈不上出千,那就是眼光太准,赢得太狠了。

似乎在少年明亮异常的眼里看见了星币的符号,严君禹差点低笑出声,随即又恍然意识到:这样的表情实在太过熟悉,仿佛自己曾看过很多次一般。他压下忽如其来的悸动,徐徐开口,“因为我曾连续押注七十六把,把把都赢,几乎包揽了所有奖金,引起博。彩公司的强烈不满。从那以后我就上了黑名单,禁止参加任何形式的赌。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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