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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云渡(34)

作者: 橙六 阅读记录

晏寂清的声音一遍遍萦绕于脑海,警告着她:“没必要的仁心,要收一收。”

轻抿一口,陈清和将茶盏放回,神色一切如常。

“好茶。”

随着日头西落,天色渐晚,盛长明还有别的花头玩乐,两人便与之告别,坐上了归府的马车。

冬庆一扬鞭子,马儿稳稳行驶起来。

两人一个运着满肚子的酸气,一个毫无所觉翻动着碳炉,还往上放了俩橘子,道:“不知京中会不会如此做,在我们那儿冬日里会专门烤橘子,以预防与舒缓寒咳。”

贺行云抿了抿嘴巴,没有说话,只从她手中拿过碳夹,又来回翻了翻。

“…”

他知道自己这般是没道理的,可就是控制不住心里的不舒服,又不能像许姨娘那桩事一般坦言相问,不然只怕…只怕是连师生也做不得。

两相无言不知过了多久,橘子皮已被烧得乌黑;女子十指纤纤,如玉般洁净白皙,悉心一片一片将橘皮剥开,递到了他面前。

他抬起头来,手中一沉,被那笑意勾了心神,不自觉间便消散了不痛快。

“味道还习惯吗?”

“有些奇特,像…像黄桃罐头的口感。”

说着,他又在嘴巴里细细尝了尝。

月色顺着摇晃的车帘倾落,伴随着车轱辘压在青石板上咯噔咯噔的声响,贺行云忍不住酸涩了眼眶,却用笑来遮掩住了那一丝脆弱,与她感慨:“要是这一路能长点就好了。”

“嗯?为何?”陈清和歪了歪脑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天上的星子。

贺行云将橘子握在手中,轻不得重不得,好像呵护着什么奇珍异宝,道:“因为夫子是第一个待我如此好的人。母亲虽然很在乎我,可母亲畏惧于父亲,倘若父亲发了话,她也是不敢来看望我的…”

一个说一不二的父亲,和一个在府中逐渐失势的母亲。纵然他为了母亲不忿,一再触怒父亲,可却无人能来保护他。

即便他知道母亲也是没有办法,但心里还是会有些失落。

好像一只伪装成狼的狗崽,对恐惧拼命嘶吼以壮胆,实际上腿却在不停打颤。

“虽然这条路不能变长,但我们可以慢一些。”

陈清和敲了敲车厢,叫停了马车。

“跟我来。”

她率先走下,天已经大暗,唯有两边檐下的灯笼随风摇曳。上面压了一层积雪,还未消融。

他情不自禁的便追随去。

那一袭红衣在漫天白雪之下肆意旋转,印下一串欢快的脚印。寂寥的心被唤醒,不再茫然无措,他好像,第一次有了可望之事。

陈清和短暂的放下了沉重的心事,弯身抓起一捧雪,快速的团成球状,朝贺行云丢去。

贺行云也不甘示弱,凌乱的发丝上沾满了碎雪,滚落进脖子里冷得一个哆嗦。

“看我的!”

“哎呀!”

两人你追我逃,一时抛却了身份、尊卑,倒似真成了姐弟。

冬庆看在眼里,也是十分欢喜,他打小就伺候在公子院子里,自然是知道公子的心思的。虽表面玩世不恭,实则却是最渴望关怀的。

然而相爷的脾气,人人都害怕成为第二个许姨娘,被打个半死不活;又或是卖身进府的还不如许姨娘,到时候了无声息的被拖去乱葬岗,也未可知。所以他们也不敢在相爷气头上去帮公子。

只能想着,到底公子是嫡出又是独苗,相爷终究不会真的让公子出事。

他轻叹一口气,又面露欣慰。

远处是夜市传出的丝竹管弦,而小巷里将欢笑没入深夜。

直到路越来越宽敞,相府牌匾越来越近,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步子。一个整理头发,一个抚着衣袍。

陈清和的笑意渐渐收敛,步履端庄,举止娴雅。

她微微颔首,道:“那我便回院子了,你既已伤好,可记得明天要去家塾读书了。”

无论走得多慢,终究还是要到头的;就像无论多少思绪翻涌,却也只有一条路可走。

一条长廊划分出一明一暗,泾渭分明。

贺行云站在光下,点点头,不舍得的望着她声音远去,直至于黑暗中消失,这才往自己院子走去。

他不知道,这是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陈清和回了房中,忙着将那枚玉佩仔细收了起来。

她是为了故意引导贺行云不假,但若时时戴着,定会被人留心,届时要扣她一顶勾/引相府公子的帽子,不用等目的败露,相夫人就会先将她赶出去。

今日许姨娘院子里倒是消停了,北边院子传来阵阵琴音,似有化不开的情意。

那是林姨娘的院子,是最得宠的姨娘之一。对相夫人而言,许姨娘不过是条忘恩的畜牲,却也没成什么气候;她真正担心的却是林姨娘在内的两个姨娘,万一有孕,生个儿子出来,那贺行云除了嫡子的身份就再无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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