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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云渡(72)

作者: 橙六 阅读记录

少年的袍袖在风中猎猎,神情坚毅。

与初见时那个顽劣的小公子已大变了个模样,他不仅倾听了她说的话,更是学会了去为女子处境思考,而非仅仅是为母亲不平,所看到的那一小角。

在她教过的所有学生里,他是最与众不同的。

陈清和不由得想到,她由晏寂清一手培养,是晏寂清的高徒,所以她有他的所思所想;贺行云又何尝不是?他与她共历生死,一点一点蜕变,成长。他亦有着她的所思所想,映照着她的模样。如青松般挺直的脊梁,撑起了浩然风骨。

“夫子?”

贺行云侧头轻唤,望向她的眼神纯粹、炽热、又澄明。

陈清和回过神,抬起手来想像以前一样揉一揉他的头顶,可因思及那许许多多,最终只落在了他的肩头,拍了拍。

“君子之道,你学得很好。”

“夫子的话,我铭记于心,莫不敢忘。”

他耳尖透着红,紧捏着袖角的手指掐得有些泛白,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深深凝望着她,说道:“我有私心,不舍夫子。但我也明白,淮安是夫子的家乡,就像树的根,若我无法舍弃京城而去,就没道理勉强夫子要留在京城。”

“所以如若夫子想要离开,我会千里相送。在相隔不见的日子里依然走好前路;与夫子,山水有相逢,芳期可再会。那时,我一定比以前、比现在,更让夫子骄傲。”

少年并没有说出更近一步的话,哪怕再难过,也不肯让她为难。

他想,他一定会成为她最出色的学生。

第38章 偷钥匙

正月里,年还未过,许姨娘的院子又传来了摔砸声。

缘由自是因为那道菜,但满府上下无人胆敢议论,唯恐传出去要掉脑袋。

陈清和是从贺行云嘴巴里得知的这件事。

那苦麻菜是忆苦的意思,于宫宴上赐如此一道菜显然不会是什么褒奖,多半在戳人肺管子,示以警告。

可贺韫有什么苦可忆呢?如同贺行云一般,他当年也是贺家独苗;虽说贺老爷没有做到他如今这般官位,却也是能入朝的,多少人便是读尽一辈子书也赶不上。

贺行云如今懂了如何为人兄长,便听不下去那边一声比一声凄惨的呼叫,当即就撂下了书卷,道:“夫子,我要去看看。父亲对媛儿一惯不好,只怕母女俩…”

他顿了顿,没有将后面难听的话说出,一挥袖子拔腿便往许姨娘院子跑去。

“小公子!”

陈清和呼喝一声,动作却因有意而故慢了两步;待她‘追’着到院外之时贺行云早已踹开侍卫闯了进去,正与贺韫吵的不可开交。

更冲其质问:“这些年父亲难道还没折磨够她们吗!纵有千错万错,父亲的气也尽可消了吧,如今又是寻什么荒谬的由头?难道要活活打死她们不成!”

“逆子!子不言父过,女不道母/奸。春考在即,你不专心温书,是又开始犯浑了竟敢责问你父亲!”

贺韫胸口作堵,起起伏伏,眼见着手边的东西一把抓起那白瓷瓶便朝他砸去;可任碎于脚边的瓷片飞溅过脸,贺行云依旧不肯退让半分。

他将幼小的媛儿死死护在怀中,挡在许姨娘的前面,反嘴相讥:“父亲贵为丞相,却治家无方,将一腔怨愤都撒至妻妾儿女头上。父慈子孝。父亲如此苛待妻女又如何称得上慈之一字?”

所谓‘父为子隐,子为父隐。’虽她不甚赞同,可在信奉孝道的东裕,贺行云如此一番话非同小可,传出去是要名声尽毁。

“你!”贺韫听得一怔,以往只是恼其浑噩,这回却是真真怒极,急火攻心气得手都哆嗦起来,吼道:“你敢忤逆!”

下人们惊诧地“扑通!”跪地,陈清和亦不再耽搁,忙抬脚闯了进去。

“相爷息怒!”

这忤逆是‘十恶’之一,乃重罪,是可去官府上刑罚的。

“是我没能劝诫、教导好公子,相爷若是气恼便责罚我吧,公子他还小,不懂事,但忤逆二字万万担受不起啊!”

说着她一把将贺行云拉去身后,急切的不顾一切直接跪在了那碎瓷片上,于膝盖处迅速沁开了血花。

“夫子!”

贺行云蓦然睁大了眼睛,颤了声,单手扛着媛儿腾出空手来便拽着她胳膊要她起来。

“夫子你不要如此!纵然我今天犯下忤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把姨娘与妹妹逼死!”

话落。

“好你个混账!”贺韫赤红着一张脸,抬脚用了十成的力气,直奔着是要让他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狠狠踹去。

“相爷!”

陈清和跪着飞扑上前,那一脚来不及收回直直就落在了她的肩头,血亦拖了一地越扎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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