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有恙(17)+番外

作者: 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 阅读记录

“小妹妹送情郎啊,送到了大门东——”他自己也想不到,开口竟然是L市这边的民歌调。

独自在海外求学时,他也经常发神经唱歌,各种各样的华语歌。

这首民歌,也唱过,但就只在下雪天唱。

正好,这也是个下雪天。

“刚走出那山海关,突然就跪了下来

让我再对着咱爹娘再拜一拜哟——”

雪落到他眼睛里了,发凉。

他也没管,专注地想着下面的歌词,身后的脚步声沙沙,不徐不疾。

苏白这才转过身,想象自己已经被雪盖成新生的雪人,司望是一个南方的岛屿,带来一片伞状的云。

于是他在大雪纷飞里对着他不南不北的其实偏南方冬季不会降雪的故乡,对着他从未到达过的真正四季如春的南方,唱着独属于北方的歌谣:

“就让这鹅毛雪盖得我一身白!”

就像舞台剧落幕,苏白需与他宿命般的对手演员司望遥遥对视,至少半分钟才对得起落幕的庄重。

奈何这空旷雪地里的路人不止他们,不远处传来了一两声叫好,甚至还有个会唱的接了句:“盖得我一身白唉嗨嗨哟——”

气息很足,长音拖得可谓宛转悠扬。

苏白也很礼貌地给人鼓了个掌。

南方岛屿的云飘到了他发顶,司望伸手摘掉了他睫毛上的雪花。

“要有人录视频,你们这对唱估计能破千赞。”司望说。

“哪里哪里。”苏白很是谦虚,“我也就没事唱着玩。”

“你以前不怎么唱歌。”司望说,他们又开始并肩走着,视线平行而不相交。

“因为我以前不发神经。”苏白挠挠头,想起这是司望专门给他做好的发型,又讪讪地收了手,嘴比脑子快一步感慨,“在国外那几年,可把我库存的华语歌都翻遍了。”

“哦?”司望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于是苏白也不自觉地继续说道。

“没事的时候就唱,有人在旁边听我也唱,不唱我都怕忘记怎么说话。”

“其实读完硕士的时候,我就想跑回来了,随时随地写汉字说中文,多自在多痛快。但没办法嘛,我导师留我,再加之我对我们专业还是挺热爱的,就一直熬到博士。那时候不管导师还是谁再留我,我也不留了,我得回来自在痛快。”

说完发觉自己似乎说了些不能说的真心话,苏白脑子终于背负着冰雪开始运转。

没转动,就听见司望在耳边轻笑:“也是,回来唱还有人能跟你对上一句。”

“是嘛。”苏白皱皱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在国外唱最多最多只有鼓掌,因为他们也听不懂。”

大概是又了解了苏白一点点。

司望倒也没有刻意逼问,人自个儿唱高兴了就滔滔不绝,正想多听一点儿,怎料骗子过于狡猾,适时闭了嘴。

谈一谈往事又不算丢人,司望始终不明白苏白这避如洪水猛兽的态度。

不过司望也学到,之后就不逼问,干脆给苏白整上几瓶烧酒,等他咣咣一顿上头再听他满嘴跑火车,总能灌出些有用信息。

心里的算盘偷摸地打,钻进苏白单人宿舍的司望霸占了墙边的暖气片,并指挥苏白泡热茶。

他看到书桌上散落的红茶包,苏白这人一直都那么没收拾。

且某种程度上比他还不讲究生活质量,宿舍里竟连一把烧开水的电热壶都没有。

“那你要用热水怎么办?”司望问。

“每层楼都有开水房,你忘记了?”苏白理所应当道。

哦,对,教师宿舍的布局其实和学生宿舍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在于人口密度。

苏白这单人间放学生宿舍,得是一标准的四人间,不标准的六人间。

“那去打水,我要喝红茶。”司望大爷似的使唤苏白,毕竟自己是客人,得摆正姿态。

估计苏白也顾念着今天司望送他来学校,倒也没跟司望打嘴仗,反而屁颠屁颠地就拎着暖水壶去打水了。

过于积极,让司望不免心生疑惑。

但疑惑没多久,他又被窗边积攒的细小雪花吸引了目光。

一朵雪花,两朵雪花,三,四……他又开始锲而不舍地数,虽然这项活动毫无意义,因为会像这样:风呼地一吹,什么都没有了。

苏白也像风一样呼地吹回来,他拎了满壶白开水,泡了两杯红茶后,还能续两轮的水。

“这会儿喝了你肯定晚上睡不着。”苏白自信满满。

“我一般喝咖啡提神,茶对我没作用。”司望淡淡地斜了他一眼,一口气喝掉半杯茶。

对此,苏白如是评价:“山猪吃不来细糠。”

司望:“如果你不想你脑袋变成红茶味,就最好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