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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恙(48)+番外

作者: 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 阅读记录

评论评论剧情啊~

第25章 25.0

他们坐飞机去往Z市,航程加上地面的车程,大概七八个小时。

苏白一上飞机就歪倒在司望肩头睡着,分明出发前好好休息了几天,但就是不知为何一上飞机就犯困。

睡前迷迷糊糊啃了司望脸两口,权当作补偿。

做了些梦,没头没脑的。

一会儿他还在高中的课堂,懒散走神的间隙瞥见斜后方司望认真的侧脸。午后的阳光映照,司望浅色的瞳孔染上漂亮的金黄。

一会儿又回到大学时,他和司望牵着一条长长的红绳,走在校园落叶的树林里,红绳很长,他们隔得很远,一不留神红绳缠住树干,挡住了他们去路。

一会儿又在他们临别那晚的酒店,他们缠绵于旅馆,床榻扭曲成急流的漩涡,他们深陷漩涡里,却被水流越推越远。

一会儿又是几天前他们一块到老师家拜访,司望一杯酒就喝高,和校长称兄道弟,直问为何总是到他们那一届毕业后,学校才升级更新硬件软件设施。

大部分都是关于司望的。

一小部分,关于那个被他安放在记忆匣子里,已然褪去颜色的故乡。

他大概是要重新找到它了。

醒来发现司望也在睡,表情很乖。

苏白小心翼翼地挪动脑袋,试图给司望肩膀减轻压力,结果别人抬手摁住:“别动。”

他听到司望的心跳很快,呼吸也稍显局促。

“做噩梦了?”苏白问。

司望声音沙哑:“有点不好的预感。”

苏白想起从老师家回来,司望又接到家里来的电话,当时司望没多应答什么,只神情凝重地说:“我会尽快回来的。”

苏白以为是他父亲病危,那两天积极地帮他看回w城的票,但他执意要把苏白送到Z市再回去。

“不是病危,是病情得到控制,可以接回家去卧床休养。”司望解释说,“我妈一个人不太方便照顾,而我弟弟妹妹又互相推辞。”

“我就又打了笔钱,拜托他们找保姆先照顾着,等把你送到了,我再从Z市回w城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不太想回去。”苏白敏锐地指出。

“是。”司望也坦然,“其实我做到给钱就行,回去了也是这么个结果。”

“总归是要去一趟,你爸病了那么久。”苏白说。

司望自嘲:“我也逃了那么久,假装无事发生。”

苏白搂了他一下,这会儿在飞机上也是。

“下了飞机,你就直接换乘吧,动作快的话,大概晚上七八点能到w城。”苏白说。

“嗯。”司望合了眼,眉心微蹙,“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我知道。”苏白安慰道,“如果我这边进展顺利,我也会尽快回去找你的。”

不知道怎么处理某件事情的时候,司望会选择将它放置角落。

倒也不是说不作为,而是说服自己不在意。

他作为当然是作为了,父亲重病,要钱给钱,方方面面给妥帖。

但要说上心,他也确实没上心,一直拿工作忙敷衍人,就是不松口说要回家看看。

而后来他也已经顺利离职,回去一趟不算难事。

甚至在母亲这一个报平安电话来之前,他都满心满眼只想跟苏白去岭南,没有想过回家一趟。

在传统朴素的道德观下,他这是典型的不孝子,有了媳妇忘了娘——有了男朋友忘了爹。

不过司望想,他似乎也不再对这样道德观的谴责产生惭愧内疚心理。

早些年惭愧多了,也就麻木了。

发现自己无论做到哪种程度,都还是免不了被挑错处,最后也只能躺平放弃,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次回去远不是事情的结束,甚至还会起新的纷争;他回去也不是解决问题,只是因为被良心挟持不得已妥协。

相比于独自承担沉重身世的苏白,司望觉得自己很多时候只是个懦夫。

他害怕被指责,害怕背包袱,害怕不能面面俱到,害怕被人看出他这个家中长子并不是无所不能。

所以他想过自.杀。

在弟弟进厂打工却被领班恶意标记时,在妹妹不得不为高额彩礼放弃师范的录取通知书嫁于家.暴.男时,在父母见缝插针跟他打电话诉苦说工厂买断工龄补贴没发放到位、弟弟妹妹又不省心尽知道从家里拿钱时。

司望一遍遍安慰,一遍遍道歉,一遍遍想方设法。

一遍遍想着是不是只有他死了,才会带走所有人的苦难。

那年室友从高楼纵身跃下后,司望便开始断断续续地做着同一个梦。

他梦见他自己站在满月的天台上,地面是粼粼反光的湖水。若他跳下去,入水时会变成一尾鱼,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那么他就会忘记作为人时的那些为难、内疚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