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有恙(59)+番外

作者: 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 阅读记录

师母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张咸瑜,说你的正事吧。”

苏白也不禁坐直了身子,只听教授勉强端了端架子:“小苏啊,这两天我有个市里的讲解活动,你可以当我助理,跟我走一趟。”

“而后也有些资料,你帮着我整理,也能跟着看一遍。”

“等到小年后我就休假,那时候你到家来,我给你找找你要的档案。”

“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在这边陪我们老两口过个年。董桦他们两口子年前可顾不上你,都得忙到年后去,还不如跟我们逛几天花市。”

“我可以的,谢谢张老师!”苏白不假思索地应承下来。

“我都还没说当助理和整理资料有工钱。”张教授嗔怪地笑笑。

苏白干脆脱口而出:“给您白干都成!”

第30章 30.0

领了张教授的委托,苏白得以随时出入Z大校园。

他经常在校园内看见那位拾荒老人的身影,心想着也是缘分,没事做的时候会帮着人捡捡空的塑料瓶,如果人愿意还会陪着聊聊天。

可惜现在学生们都放寒假了,留校的只有少数,老人说他过年期间会去热闹的地方碰碰运气。

老人的话很少,说多了也很累的样子,上气不接下气,苏白怀疑他是喉咙或者肺部出了什么问题。

很多时候他们都不说话,坐在Z大校内的长椅上,苏白会看看教授给的资料,老人要么是在发呆要么就是在喝水。

苏白也邀请过老人一块吃午饭,结果被人一次又一次委婉拒绝。

细想也是,他们不算熟悉,或许苏白认为自己是好心,但老人却认为是施舍。

后来和张教授一块回校,路上遇到老人,教授还特别熟稔地打招呼:“老江,好久没见你了。”

哦,原来老人姓江,苏白问过,但老人从来没回答。

“是啊,张教授。”老人礼貌应答,“最近可还好?”

“好着呢好着呢。”教授笑道,又把苏白往前推了推:“这是我新收的学生,苏白。”

“最近在学校有见过这位小同学。”老人看一看苏白,“还跟他聊过天。”

“是,我和江老师相谈甚欢。”苏白从善如流。

“使不得使不得,叫我老江就行。”老人赶忙推辞,“你们都是有大学问的人,而我就是个捡垃圾的老头子。”

“什么学问不学问,都是吃五谷杂粮的人,谁又比谁更高贵呢。”教授说,“依我看,小苏也确实可以称你一声老师,你较他年长,人生经历比他多,让他学习学习,有何不妥?”

“我是说不过您,张教授。”老人苦笑地摆摆手,“先行告辞,我还得上回收站一趟。”

“嗯嗯,你忙你的。”教授应和。

“您慢走。”苏白也立马再吱了个声儿。

二人目送老者扛着尼龙袋子远去,苏白问教授:“听江老师言谈,感觉他也是个文化人。”

什么“使不得”什么“告辞”都信手拈来。

“是,只不过没个好际遇,颠颠簸簸地大半辈子都过去了。”教授背了手,转身往宿舍方向踱步,“前两年我刚见到他,是在我文学系朋友的课堂上,他坐在大教室的最后一排,拿支铅笔在旧报纸上记笔记。”

“我当时是路过那教室,从后门看见是我朋友的课,就进去听一两耳朵,坐到了他旁边的空位上,看他记笔记吃力,把随身带的圆珠笔给了他。”

“后来跟我那朋友聊天,听说他几乎每堂课都来,没有课本和笔记本,就只带着一支削好的铅笔,和一叠用线缝在一起的旧报纸。”

“我朋友对他印象深刻,跟他商量后送了他一套教材和文具,我呢就帮着他在校图书馆办了张借书卡,课后他就可以去图书馆找一些书拓展阅读。”

“几次来往过后,渐渐就熟悉了起来,他跟我们说了些自己的事情,哦,对,跟你要研究的主题还挺有关联。”

“他也是曾经‘盲.流’中的一员,年轻时进过收容所,活了下来,只不过没被登记在档案。”

“我这两年劝说他做个档案,我也好帮他找一找离散的家人,他不愿意,也没跟我说理由。”

“我猜想他大概是怕听闻到家人离世的消息,或者是不愿意让家人看见自己这副模样,于是干脆拒绝所有的寻亲帮助,一个人这么熬着。”

“当事人不愿意,我自然也没办法强求,只能通过一些他平时的言行举止,来推断他的来历。你也注意到了,他的口音其实偏东北,骨架也偏高大。喜欢文学,而且听我朋友的课能全程跟得上,我朋友教的是唐诗。再加之他那名字:江听寒,一听就有家学底蕴。”

“所以我大致推断,他是二三十年前东北农村家庭的孩子,有一定家学底蕴,但高考发挥失常落榜,又因东北那边的下岗潮没法找到‘铁饭碗’工作,只能南下来到发展刚刚起步的Z市碰一碰运气。结果不幸丢失身份证件,被关进城市的收容所,与亲人失散。从收容所里侥幸出来,也没办法找人补办身份证,就只能一直在Z市流浪,靠拾荒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