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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龙榻(115)

作者: 甜文咕咕 阅读记录

何钟子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归云廷告诉何钟子,他因为课业太过优秀,只能另辟蹊径,偷便同门的物什,这才得以从山中脱身。

后来,归云廷与何钟子一同进了行宫,他们并肩破过无数个案子,他们同屋而食、同榻而眠。

他们之间虽然不曾有过属于爱人的亲密动作,但何钟子本就对肌肤之亲无甚兴趣,此举让他在心中更感念归云廷的隐忍。

何钟子甚至以为他们的一生就是这样了。

但变故向来不会与人打过招呼再发生,归云廷的兄长去世了。

归云廷是家中次长嫡子,他家中对他的纵容大多源于他兄长扛起了家中的重任,其中包括但不仅限于撑起一个钟鸣鼎食之家并承担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的任务。

大概是知道自己永远没办法过随心所欲的生活,归云廷的兄长对弟弟十分溺爱,经常替弟弟收拾烂摊子。

归云廷的兄长是有儿女的,但正妻并没有诞下过男丁;而太康嫡庶、男女分明,没有将家业传给庶子或者嫡女的惯例,归云廷不得不回家继承家业。

归云廷的家人将他调离行宫,归云廷就这么消失在了何钟子的生活中。

何钟子几乎以为他做了一场十年的荒唐迷梦,好在物件是能记录生活的,房屋中两人生活的痕迹坚定地告诉他,不是的。

何钟子再次听到归云廷的名字,是因为对方迎娶了一位京城有头有脸的贵女,他们将要举办一场轰动盛京的婚礼。

他看到归云廷作为新郎坐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的模样,嫉妒得几近发狂。那个风神俊朗的男人从今以后不再属于他了。

轿子中坐着的人理应是他,而不是那位盛京贵女。

归云廷成亲那日,宴请了与他曾经有过交集的所有人,这其中也包括何钟子。

何钟子看着归云廷言笑宴宴,他很想说几句或是情真意切、或是言不由衷的祝福,而后体面离去,但他做不到。

他仿佛木头人一般,坐在角落将自己灌得烂醉。

宴会结束,何钟子的同僚们纷纷离席,归云廷作为新郎官,理应陪着宾客直至散场。

到最后,偌大的厅堂只剩下何钟子与归云廷两人。

何钟子一步三颠地走向归云廷,他明明有许多话想质问对方,可真正见了人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归云廷接住何钟子,轻声道:“何卿,你醉了。”

何钟子瞬间泪流满面。

他酒量小,上一次归云廷同他说这句话时他们还住在同一屋檐下,归云廷会贴心地为他熬醒酒汤,会为他掖好被角,也会为他吹熄迷蒙醉眼看来略微有些刺眼的灯烛。

话是同一句话,然往事如烟,再不可追。

何钟子仿佛落败的将军,他摆摆手,示意归云廷不用理会自己。

归云廷真就叫了两位家丁,让他们送何钟子回去。

何钟子目送着归云廷走向内室,他知道那里有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等着对方采撷。

归云廷还剩一片衣角保存在何钟子视线中,早已自心中涌出的不甘心终于在这一刻控制了何钟子,他喊道:“云廷,我有几句话要同你说。”

归云廷停住脚步,走回何钟子身边。

何钟子问道:“云廷,你为何不辞而别?”

归云廷屏退众人,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我都会娶妻生子,师兄何至于如此失态?”

何钟子后来曾想,他那天的脸色一定差得吓人,以至于归云廷一下子就发现了。

但那时何钟子被这句话烧得毫无理智可言,他近乎嘶吼地反问道:“你我都会娶妻生子?”

归云廷被何钟子的态度吓得一愣,他满头雾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火。

何钟子步步后退,他的怒气已经随着方才的怒吼释放了出来,留给他的只有无边的疲倦,他轻声问:“那你我在一起的那段时光算什么?我们曾经经历过那么多,难道都不作数了么?”

他捂住脸,缓缓蹲下身,哽咽道:“我以为你会是陪我这一生的人。”

归云廷愣怔半晌,才似不可置信般缓缓道:“师兄对我有意?”

何钟子泪眼婆娑地抬起头,他同样难以置信,他问:“难道你对我无意?”

归云廷摇摇头:“我对师兄未曾轻薄半分,师兄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恍若晴天霹雳,何钟子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么多年他一直活在了自己构筑的虚幻情感中。

他眼前发黑,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缓了许久才问:“那当年你为何送我一个结?”

归云廷答:“那是一个戟结,寓意平平安安、官运亨通,我送师兄有何不妥?”

何钟子扶住案几,以防自己因为眩晕而跌倒,如今希望已经破灭,他不要在归云廷面前露出狼狈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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