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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28)

“你这消息倒灵通。”

“不是我消息灵通。玥玥姐说,郢叔祖母在家就说了,要进宫来面谏您,给我们提意见。”

郑太后看她躺在枕头上眼珠灵动,心下有些想笑,故意逗荣烺,“我觉着,你郢叔祖母说的也有理,是该戴个帷帽。”

“什么?!”荣烺翻身坐起来,“那得多闷啊!”她还扯过帐幔往脸上一蒙,跟祖母说,“就这样!气都不透!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祖母,你可不能答应这个啊!再说,就是戴帷帽,也不该我们戴,让齐师傅戴好了。”

“你这是怎么想出来的,齐尚书是男人,郢王妃说让你们戴帷帽,是担心你们被外男看去相貌。”

“相貌为什么不能看?”

“这就是礼教吧。显德皇后说,女子也要少出门。”

“不出门难道成天闷在家里?我看《蜀山耕种图》上,就有女子在种田。”

“大概是著此书时比较急切,没考虑周全。”

“戴帷帽也是不周全啊,又不是不能见人,干嘛要蒙面?我听阿颜说,现在朱雀大街都有当垆卖酒的女子,生意好的不得了。可见外头也有女子做事。”荣烺把纱帐从脸上移开,很笃定的说,“可见显德皇后的书有些过时了。”

“所以,郢叔祖母的谏言是错的,祖母,您多聪明的人哪,可不能听她的。”

“那我听谁的?”

“谁对听谁的呗。”荣烺带着小孩子的狡猾,反问郑太后,“祖母,您觉着谁说的对。”然后,一双大眼睛期待的望着郑太后,就差没直说,我对,当然得听我的了!

郑太后眼眸弯起,一本正经,“我觉着阿烺说的对。”

“祖母您真是英明!”荣烺对祖母竖起大拇指,“英明极了!”

郑太后听她嘴巴抹蜜似的奉承了一通,还小胖手拍拍床榻,“祖母快躺下,今天祖母你躺里头,我躺外头,祖母您要是渴了,我给您端茶喝。”

郑太后总能被荣烺逗笑,一拍她小脑门儿,“你先躺下吧。原我也没应郢王妃。”

“啊?”荣烺瞪圆了一双猫眼,“原来您逗我哪。”向后咕通一下倒枕头上了,一会儿觉着自己竟然没发觉祖母在逗自己,有点懊恼的揪下枕头边儿,一会儿又笑嘻嘻的趴到郑太后身边说,“我就说嘛,祖母你这么聪明,肯定不能上叔祖母的套。”

自己挺会给自己圆场。

郑太后躺下,荣烺就凑到祖母身边,让祖母抱着自己,她喜欢跟人亲近。

待下午上课,她就把祖母没有答应郢王妃“帷帽建议”的好消息跟大家伙说了。荣烺一幅很懂的样子,“果然叔祖母的话是过时的,现在都没这些讲究了。你们都放心吧,不会叫咱们闷帷帽里听课的。”

荣烺继续自己快乐的学习生涯,尤其她父亲跟祖母很融洽,每天下午哥哥放学,傍晚就都一起在祖母这里用膳。

即便在朝政上,荣晟帝也表现出对郑太后的支持。

几家欢喜几家愁。

欢喜的自不必提,大家乐见两宫和睦。

毕竟,荣晟帝幼年登基,之后十来年,都是郑太后代为执掌朝政,大家对郑太后的执政挺熟悉,也挺适应。

愁的则担忧长此以往,未免牝鸡司晨,君权旁落。

以郢王为代表。

要说先前帷帽事件不过小事,但在江南官员的选任上,明显郑太后用惯的人占了上风。

郢王百思不得其解,荣晟帝为何忽然与郑太后和好了。

与慕僚商议此事时,郢王道,“子晴,你之前还劝我,让陛下向太后服软,如今不必我劝,已是两宫和睦,天下尽知。”

叫子晴的幕僚是位看不出年纪的男子,说看不出年纪是因他鬓发灰白,但望之相貌,肌肤细润,又并不似老者。

子晴斟一盏茶给郢王,“那不更好么。不必王爷相劝,陛下已然悟了。”

“悟了什么?”

“悟了,陛下与娘娘毕竟是至亲母子。倘太后娘娘另有其他子嗣,陛下还需担忧万寿宫别有他意。可万寿宫只陛下一子,母子间呕气是有的,却不干根本大事。与其呕气,不如和好。太后娘娘再霸道,毕竟也是五十上的人了。说句大不敬的话,难道还能活过陛下去。这江山,早晚都是陛下的。”

秋日竹声萧萧。

子晴左手执盏,慢饮一口茶,“这道理虽简单,但真正能明白,能放下帝王的架子,可知陛下也是一等一的明白人。”

郢王不似子女这般洒脱,他眉头紧销,轻轻沉吟,“早晚。早晚。若再过二三十年,这江山还能容陛下说话么?”

“王爷过虑了。只是眼下局势,且先看眼下吧。”子晴道,“咱们识些时务,保存实力,不说旁的,陛下跟太后关系好,起码陛下想保全谁,太后娘娘总会给三分薄面。余下的事,从长计议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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