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哥(14)
“去地府，不必害怕。”那男人靠过来，轻轻搂住正往咖啡机里添加咖啡粉的大男孩。
手一抖，一点粉末洒在了旁边，李劭涵没有去擦，反而顺势靠在对方身上。
“有你在，倒是谈不上害怕。”
“嗯。”
“……”
“……还是怕了。”
“啊？”
“你还是在怕。”
“还好吧……”
“不好。”语气越来越肯定，罗明伸手按住李劭涵的胸口，“心跳。”
“心肯定是要跳的啊~”忍不住笑起来，李劭涵故意打着岔，在那男人又说出别的话之前回过身，而后微微红着脸，拽住对方的领口，凑上去，亲了一下那不会笑的嘴唇，跟着，便在罗明略微有点惊讶的眼神中把脸埋进他怀里去了，“待会儿到了‘下头’，我可就指望你了。”
罗明沉默片刻，点点头，应了一声，收紧了怀抱。
两人之间弥漫着咖啡香的安静气氛持续了一会儿，最终被一个电话铃声打破了。
李劭涵多少吓了一跳，赶紧跑去门口，抓起墙上的电话。
那边传来的，是公寓保安员的声音。说是有一个看着三十几岁的男的来找他，自称，是他高中时的化学老师。
第9章
“化学老师？”李劭涵皱起眉心，下意识看了一眼跟过来的罗明，迟疑着问了句，“他说他姓什么叫什么了吗？”
“啊……姓苗，叫……先生？您写的字太连了，这是……喔，好嘞。苗征，他说他叫苗征。”保安员在那边和来访者说了些什么，又告诉李劭涵请下来接一下访客，便挂了电话。
而虽然心有疑虑，他终究还是壮了胆子去见那所谓的“化学老师”了。
因为罗明告诉他，别怕。
听着那简短的，声音低沉的安抚，他点了点头，拿好钥匙，出了门。
两人站在电梯里时，都没有言语，但就在电梯眼看就要到了一层之前，那男人却足够令人意外的，突然抓过李劭涵，紧接着就更为突然的，像是深思熟虑之后的雷厉风行一般，吻住了他的嘴。
亲吻异常深，异常热烈，李劭涵几乎反应不过来，尤其是当他发觉到有什么光润温暖的东西，被对方以舌尖推进了他的口腔，并进而好像有了意识似的，直接滑进了他的喉咙。
亲吻，就在这之后结束，随着“叮——”的一声响，电梯门打开了。
又被意犹未尽亲了几下的李劭涵，脚跟发软的李劭涵，脑子也显然不听使唤了的李劭涵，差不多就是让那男人像提着小猫一样抓出电梯的。
“你给我……吃了什么？”又羞，又疑惑，他带着几分气喘靠在瓷砖墙上，想要冷却一下过热的体温。
“我的内丹。”
“内丹？！”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李劭涵盯着一脸平静的罗明，“为什么？！”
“若是去地府，有我的内丹，你会安全些。”
“那你自己怎么办？！”
“只是一夜，没什么大影响。”
“没什么‘大’影响，那还是有影响的啊！”
“……本性会压不住而已，若是火气上来。”
“怎么个压不住法？”
“会开杀戒。”
“！那……”
“放心，不会伤了你。”一把抱住明显就是在严重担心的大男孩，罗明又用力亲了他一下，而后将嘴唇贴在他耳根，“化成原身，心性大乱，我也不会认不得你。”
“……你这可以说成是‘变成鬼也认识我’吗？”明明想开个玩笑，却有点眼眶发烫，李劭涵抓紧对方的衣袖，用额头撞了一下那结实的胸膛，吸了吸鼻子，扭脸看向大厅的方向，“走吧。”
罗明应了一声，与他一起，走到公寓大厅。
保安室窗口外，站着一个男人。
三十几岁，身材不高，白净斯文，眉眼俊秀。虽穿着便服，气质却格外端正，书卷气拦也拦不住。那个人看到李劭涵，带了几丝窘迫的打了个招呼，而李劭涵也认出来，那个人真的就是保安员所说的，他的高中化学老师。
“……苗老师？！”本不敢直接说话认人，但罗明似乎也没什么特别警觉的神色，略微放下心来，李劭涵几步走过去，“还真是您！您怎么大晚上的……而且，您是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我明白，你肯定莫名其妙吧。”无奈笑了笑，对方先看了一眼罗明，彬彬有礼点了个头，“你好。”
“……是你。”
“是我。”
“是谁= =？”完全被两人好像旧相识久别重遇一样的交谈方式给弄糊涂了，李劭涵觉得目前为止就他一个还什么都不懂，或者说，多少懂点，思路却根本串联不起来。
“咱们上去说？”对方提议。
“喔，好……”李劭涵除了答应，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而一路沉默回到家，请那男人坐下，倒了咖啡，又坐在桌子对面后，对方讲给他的故事，才让他恍然之后又加了悚然。
“您就是……周若飞的……帮手？”指头抖抖的指了一下自己的老师，李劭涵表情僵硬，脸色发白。
“嗯。”
“而且，而且，好几辈子都是？”
“是。”
“我能问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大明，嘉靖三十六年。”
“那个，苗老师，我明史不算特别好……”
“1557年。”
“喔。那，您一共……转世了几次？”
“不算最初那一世，一共五次，这是第六次。”
“等于说，您俩已经认识七辈子了？！”
“可以这么说。”
“然后，这好几百年的事儿，都记得？”
“哪里记得那么多，重要的大事和难忘的琐碎而已。”
“那也已经……相当厉害了……”觉得耳鸣个没完，李劭涵重重抹了把脸，整理了一下思路，好不容易才能接着往下问，“那您是当初给我上课时候，就认出我来了吗？”
“没有。”摇摇头，规规矩矩端坐的人喝了一口咖啡，“我没有常……不，是周若飞那种阴阳眼，也不能穿行两界，只是他的帮手而已。我与你之前认识，也是巧合。”
“巧成这样，简直令人发指了……”觉得浑身充满无力感，李劭涵没辙的干笑了两声，开始试着串起整件事，“所以，就是说，我当初成了您的学生，是巧合，周学长遇见我，也是巧合。但是您和他，是注定了要生生世世碰面的，对吧？哦对了，听说，您之前有那个什么星脉……来着，才让罗明以为自己面前是……谁来着……抱歉我脑子实在太乱了……”
努力到最后，实在混乱到不行，李劭涵像个跟老师撒娇的小孩子一样，干脆趴到桌面上表示放弃了。
而那叫做苗征的男人，则带着浅浅的微笑，看了看正用于那凶悍外表不相称的柔和表情面对着那大男孩的罗明，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曾经的学生，抬手摸了摸李劭涵柔软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