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哥(5)
“有事？”黑衣的男人仍旧没有表情。
“啊……不能说有事，也不能说没事。”摸了摸额头，他在刹那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时，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从地毯上爬起来，走向对面的矮柜，从咖啡机上取下水壶，他边琢磨着该怎么开口，边把一旁的矿泉水倒进壶里。而后，就在他决定不管怎样都还是要说时，刚张开嘴，就看见那男人已经站在他旁边了。
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啊？！”
“……我没‘走路’。”抬手稳住对方差点没拿住的水瓶，罗明解释。
李劭涵觉得，自己能领会那句话的意思，只能说他的理解力真是挺强的。
“抱歉，我忘了鬼都是会飘的。”撇了撇嘴，不知怎的又有点想笑，他打开密封罐，在咖啡机里放了几勺咖啡粉，然后把水倒进去，又把壶放好。
“你这是……在做什么？”罗明似乎对他的一系列动作有点好奇。
“煮咖啡啊。”李劭涵扭脸看着对方，“你没见过？”
罗明摇头。
“可……你活了这么久。”
“你死时，还不曾有这种东西，你死后，我在地府闭关。地府……是不需要这种东西的。”
“喔……”点了点头，莫名有点害羞起来的大男孩分散注意力一样的抓起茶巾，擦了擦并没有水迹的桌面，“那，我问你，地府是真的那么恐怖吗？就跟电视里演的那样？”
“恐怖与否……也是因人而异。不如说是肃杀庄严的所在。”
“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什么的，都是真的吗？”
“是。”
“十殿阎君也是真的有？”
“是。”
“那，十八层地狱……”
“也有。”
“老天爷……”觉得额角已经快要渗出汗来，李劭涵按下咖啡壶的开关键。
“你还想知道什么？”
“啊？”被那么问，多少有点意外，李劭涵看着对方。看着那个被盛夏阳光透过玻璃窗射在背后都似乎完全不觉得热的男人，看着那张逆光中的，透着凶悍，却也透着与那凶悍截然不同的温和的脸，好一会儿，才在心跳突然加快了速度时扭过脸，低头看着面前的玻璃壶里正一点点滤下来的素咖啡，“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想知道的了，看来，鬼门关奈何桥孟婆汤，也都妥妥是真的了哈。”
“嗯。”
“好bo。”做了个小口型的卖萌，李劭涵从托盘里把扣着放的两个咖啡杯翻过来，摆在旁边，“你要不要喝一杯？”
罗明没有马上应声，就只是看着那两个扁扁的咖啡杯，而后一声轻叹。
“你以前，都只喝茶的。”
“……茶我也爱喝啊~”觉得那语调有点落寞，于心不忍的李劭涵安抚一般笑了一下，而后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对了，那个明月茶舍，我是不是一直都在那儿来着？”
提到以前的事，罗明像是有点高兴，点了点头，他开口：“明月茶舍在后来，被收为国有，但一直由夏明月经营，直到他上了年纪，力不从心，才关了门庭。沉塘与你我，在关门之前，也都一直在。”
“那，中间就没什么变故？”
“没有，夏明月天生有亢金龙的气脉护体，灾祸不能近身的。他太平，他周遭的人也就太平。”
“……好厉害。”
听着那样的感叹，看着那明明没听懂却还是不由自主觉得神奇的眼神，罗明眯起眼，沉默过后，又叹了一声。
“你还是贺沛然的时候，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也是这个反应。”
“是吗。”不知该不好意思还是该坦然接受，李劭涵在咖啡滤得差不多之后关了电源，将壶取下来，打开砂糖罐子，用小勺往里放，“现在，我不记得那些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了？”
那男人看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摇头：“不，你就是你，不会变。”
听着那种说法，莫名就升起一阵感动来，李劭涵揉揉鼻尖，笑了笑，把一杯咖啡递给对方。
“尝尝？”
罗明倒是接过，也真的喝了一口，但那脸上的表情则明显就是一万个不喜欢。
好像隐约间都现了青面獠牙的原形一般，男人皱眉，而后放下杯子。
“有这么难喝嘛。”李劭涵忍着笑。
“有。”对方颔首。
“你倒真诚实……”终于还是笑了出来，李劭涵走到开放式厨房那边，从小冰箱里拿了冷藏牛奶，往杯子里倒了一些，“再试试？”
虽然仍旧不情愿，却还是端了杯子喝了一口，罗明脸上的表情眼看着比上一次缓和了少许。
“好点了吗？”
“嗯。”应了一声，对方将杯子放下，推到李劭涵面前。
“还要？”
“嗯。”
又加了一些牛奶给他，李劭涵觉得自己陷入了某种带着萌点的死循环。
明明是大恶鬼，变成人也不会笑一个，却在喝咖啡的时候贪恋牛奶的味道，一次次要求添加。那严肃的脸，和那几乎可以说是可爱的行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
真的假的啊……
控制着开始泛滥的心理活动，李劭涵想再给对方加点牛奶时，却发现罗明没有这个意图了。
“够了？”
“够了。”
“你还真懂适可而止啊。”
“凡事皆有界限，过犹不及。”
“那倒是。”有点惊讶于这种话从一个恶鬼口中说出，李劭涵边应着，边往自己的杯子里也加了一点牛奶。
第5章
那个午后，过得甚是平静。这份平静持续了几天，都未曾被打破。
白天，李劭涵会先睡个懒觉，然后爬起来洗漱，吃饭，出去走走。回来后给家里打个电话聊一阵，就是安静的看书时段。罗明会一语不发陪着他，李劭涵不开口，他就不说话，李劭涵问了，他就答，否则，就只是默默待在旁边，也看书翻杂志，但绝不多言。至多，在发现空调的冷气直吹着那白皙清瘦的大男孩时，会略微换个方位，凑过来一点，用自己挡住有点冷硬的风。
偶尔，李劭涵会在看书看累了时问他关于前世的事，或者干脆问他书中所写的某些历史，到底是不是真的。罗明对于后者，从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对于前者，则在描述时带有更多的情感，这些，李劭涵听得出来，他起初多少还有点抵触，不是很想面对死过一次又轮回的事，但后来，就渐渐自己想要知道更多了。
终于有一天，他提出想去以前住过的地方看看，也许能想起来什么。
罗明应该是在高兴的，高兴到亲自“带他过去”时，都弄错了“着陆”的地方。
前一秒还是家里的景物，下一秒，在黑色的光火闪过之后，竟然就是另一处所在了，李劭涵怎么都觉得在做梦。
另外还有一个人，更觉得如在梦中。
打着领带坐在马桶上的四眼胖子，怎么都想不通自己明明只是从办公室出来偷偷抽个烟刷个手机，狭小的隔间里居然就凭空出现了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的惊讶程度不亚于他，而另一个面相凶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