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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不记年(出书版)(42)+番外

花记年犹豫了一下,大步跟著方丈朝第二条路跑去。这时,花千绝突然在他身後传音入密道:“路尽头的那道石门重有千斤……那和尚迂腐不堪,定然不忍让手上负伤的你动手,必会自己去抬。你待他抬起後,就速速从门外进去,莫再管他,这样一来,他便只有被巨石压著,苦苦支撑到油尽灯枯的那一刻了。

花记年听了他这些话,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几分,但此时也只能跟著方丈向前跑去。离开了火把照耀的甬道,越发的光怪陆离起来,在奔跑中整个甬道似乎都在不停的跳动颤抖,两壁原本古朴的花纹在黑暗中也斑驳如狰狞的怪兽,花记年倒吸一口寒气,手持银笛护住周身要害,连成一片闪烁的银光。似乎是生怕又有哪个“活鬼”从转角处跳出来,再咬他一口。

那堵花千绝所说的石门很快就近在眼前,比想象中更为厚重,由一整块巨大的花岗岩雕成,牢牢堵死了去路。方丈微一愣神,然後才走到石门口,敲打了几下,伸手去推,见石门纹丝不动,才低声说:“花施主,看来是要从下面抬起了,等会你我一同使力……”

方丈说到这里,突然看到花记年还在流血不止的手臂,济世渡人的菩萨心肠又开始作祟,於是沈吟道:“你手上有伤,还是贫僧自己来吧,花施主等会去到那头,请仔细搜寻一下控制这门的机关,我怕是并不能支撑许久。”他这样说著,伸手拨开石门下的杂糙,双手扣住石门fèng隙,缓缓使力,石门抖动了一下,慢慢的被抬起一丝fèng隙,方丈此时额角已布满冷汗,大喝一声,将神功运到极致,一寸一寸的将重达千斤的石门缓缓抬起。

当石门抬到四尺左右的时候,方丈再次低喝一声,手臂上青筋迸起,用肩膀扛起了石门,嘴里低喊道:“花施主,快些过去!”花记年看著摇摇欲坠的石门,哪里还敢有半分耽搁,当下就地一滚翻到了对面,还未从地上爬起,便下意识的用视线左右搜寻了一下,很快便发现右门石壁上有一个木制轮盘,显然就是控制石门的开关了。

那方丈硬撑到花记年过去,一会儿便体力不支,单膝跪倒在地上,沈重的石门在他肩膀上压出血痕,以骇人速度染红了僧袍,他眼角的余光看到花记年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於是有些疑惑的问道:“花施主,那边可是没有开关?”

花记年脸上死白一片,几乎不敢和他对视,只好侧过脸去,咬著牙点了点头,低声应了一句。方丈似乎苦笑起来,但声音还是那样不急不缓的,带著一点宽容和无奈:“那可以有劳花施主帮我一起抬一下这道石门吗?我知道施主手上有伤,这样的请求有些失礼……”

花记年呆站在那里,满心都是想逃跑,偏偏像是被钉死在那里,一步也移不开脚。方丈将那话又说了几遍,见花记年一句不回,似乎已经明白了些什麽,於是安静下来。脸上满满的都是疲惫之色,嘴角有一抹化不开的苦笑,慈眉低垂下来,哇的吐了口血,低声苦笑著说了一句:“我总是不能明白,为什麽越是努力,离我的大道就越远呢,不明白……”他说著,另一只膝盖也跪在地上,右肩膀传来一声清晰的骨头断裂之声,这声音听在花记年耳中无异於振聋发聩晴天霹雳。青年喉咙里哽咽了一声,突然冲过去拼命的扭动那个木制轮盘,但这个开关经久不用,扭起来无异於蚍蜉撼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终於转动了机关,石门硬生生被吊起在离地三尺的地方。花记年喘息了一会,几步上前,将方丈从石门中拖了出来。

“对不起,我……”花记年站著那里,看著右臂软软垂下来的方丈,面白如纸,他嘴唇轻微的颤抖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麽,良久才突然冷笑起来:“反正……反正你原来也要杀了我的,我还没找你报仇呢,我们扯平了,我没有对不住你,我没有骗你……”他说到这里,脸色难看的像要哭出来一般:“我没有……”他重复道。

方丈捂著肩膀,抬头静静的打量著他的神色,眼神有些复杂,他正张开口要说些什麽,突然侧耳听了一会,然後才有些嘶哑的静静笑起来:“花施主,请到前方等我吧。”

花记年一愣,伸手去拉他,问道:“怎麽了,你站不起来吗?”方丈摇了摇头,任青年搀扶著,踉跄的站直身子,低笑道:“不,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去前面等我吧。”

花记年不解的看著他,但还是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离去,突然被方丈叫住了,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明黄的小包裹,默默的递给花记年。

“是什麽?”花记年疑惑的问道,方丈笑著推了他一把,低声说:“去前面等我,花施主,快走,别回头……”花记年不明所以的拿著那个小包裹,往前快走了几步,忍不住又要回头看去,不料此时方丈突然朝他大喝一声:“走!别回头!”花记年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随著这声厉喝向前跑去。

方丈默默看著花几年的背影消失在甬道深处,这才回头看去,那扇被吊在三尺高的石门後不知何时钻出来三个饿的形销骨瘦的男子。那三人看到方丈废去的右臂,脸上都是一种阴森至极的喜色。其中一人丑陋的笑了起来:“好饿啊,方丈,佛祖割ròu喂鹰,你也舍身正道,来渡化我们吧。”

年轻的方丈似乎极轻极轻的笑了一下。他缓缓念了句佛号,左手摆了一个大日如来咒的起手势,低声道:“好,我渡化你们……”

第三十四章

花记年大步向前跑去,这条甬道没有岔路,因此也不会迷失方向,只是甬道长的让人生出无论怎样拔足狂奔都走不到尽头的绝望感。花记年轻轻喘息著,额角布满冷汗,无措的四下张望著,漆黑的地宫甬道,黑压压的像张开了巨口的怪兽,随时准备吞噬一切,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希望,没有人。

花记年听著自己的孤独无望的脚步声和喘息声,苦苦支撑了一整天,终於还是到了接近崩溃的边缘,他扶著墙壁慢慢跪倒在地上。身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步又一步,走的很稳。

“方丈?”花记年问道。

没有人回答。

“父亲?”花记年喘息著想站起来,却突然发现自己直不起身子:“父亲,是你吗?”

一只温暖的大手放在他头上,那人低声应了一句:“嗯。”

花记年只觉得脑海中轰鸣一切,转身狠狠的抱住了他。花千绝一愣,侧著脸仔细研究青年的表情,良久才问:“你害怕?”

花记年摇了摇头,强笑了几声,推开男子,然後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花千绝於是大笑起来,大力揉弄著青年柔软的额发,想了想才低声抱怨道:“那两个人我已经将他们困在地宫里了,本来是要找到另外三个人的……我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们不知道怎麽,竟和那和尚斗在一起……”

花记年一愣,仰了头难以置信的看著男子。花千绝浑然不觉的续道:“我在地上发现他们四个人的尸体。那和尚似乎之前右臂就废了,勉强杀了其中一个人,後来被另外两个人杀了,可恶就可恶的是,那和尚死前偷偷服了剧毒,害的剩下那两个人只吃了几口毒ròu,便跟他一同死了。这下可好……如此一来,我们的食物便所剩无几了。”

──花施主,快跑,莫回头。

花记年後退了几步,脸上苍白一片,他似乎想起了什麽,从怀中掏出那个明黄的小包,颤抖的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块黄玉制成的浮屠令。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於是摇了摇头,又放回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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