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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里挑灯看剑(2)+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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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後,正当李登宵伏在桌上小憩的时候,小琉从院外匆匆忙忙地跑进来,李登宵愣了愣,伸手替她斟杯茶水:「出了什麽事,这麽急。」小琉面露喜色,说:「我听见厨娘说,二王爷今天遣人入宫了。」李登宵皱著眉头,低声嗤道:「二哥为人谨慎,就算遣人入宫,也不会是为了我。」小琉安慰道:「说不定这回不同。」

几乎是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笑著说:「李登宵……你和这个小丫头又在商量什麽坏事了?」两人皆是一震,转身便看到李连城嘴角轻扬,斜倚著靠在门边,不知站了多久。

李登宵良久才反应过来,勉强开口说:「不劳圣上费心。」李连城换了一身黑色的便服,只有两臂绣了盘龙,下襬是暗线闪纹的明月出海,他低笑著走过来,坐到李登宵旁边,把手中提著的红漆食盒放在桌上,道:「有什麽是我不能听的?」李连城见两人的目光都惊疑不定地看著那个食盒,扬眉笑道:「二哥托人给你带了些吃的,我顺路给你送来了,想著和你一同试试这宫外厨子的手艺……怎麽,不乐意?」李登宵强笑起来:「不敢。」

李连城动作轻柔地打开食盒,取出碟碗,几样菜色装盘精致,端的令人食指大动。配有丁香、百合、陈皮、桂圆、花椒等等调料,菜式是一只完整的rǔ鸽,ròu色焦而不烂、颜色脆黄。

李连城笑著说:「闻起来香,里面是否还暗藏玄机?」李登宵听到这里,神色一凛,和小琉对望了一眼。李连城却已经笑著从食盒中取出银质小刀,将rǔ鸽从腹部剖开,一愣,然後从腹腔中拨出小小的四个鹌鹑蛋,和著膛内塞得满满的当归枸杞,异香扑鼻。

李连城用筷箸在菜肴中又拨了几下,没发现什麽异样,有些失望地叹一口气:「三哥,你刚进宫的那一个月,我嫌你们闹得过分,几乎要犯了杀戒,这两年突然安分下来,又觉得好生无聊,巴不得你们再闹些事来。」李连城浅笑著看了李登宵一眼,李登宵只觉得脊背一阵寒气上袭,冰冷入骨。

「皇上,人已经到齐了,您看看,是否这就起驾去仁和殿?」在门外侍侯的太监轻唤了一声。

李连城听到声音,并不急於回应,而是看著李登宵用小刀把鹌鹑蛋细细切成四瓣,送入口中之後,才挑眉一笑,起身自去了。

小琉心有馀悸地看了一眼李登宵:「难不成二爷这回没传什麽消息?」李登宵在食盒中细细地搜寻一遍,见并无暗格,又在食物中打量一番,心中忽然一动。

他找出一张油纸,垫在桌上,把食物都倒到纸上,单留那碟子,再用被褥包了碟子,往地上一砸,一声闷响,碟子就碎在锦被里。

原来那碟底较寻常碟子略厚,烧土胚的时候,便已在陶土中夹了一张羊皮纸。

小琉急忙上前捡出来,李登宵接过来,飞快扫完,怕皮革烧了之後会有烟味,直接吞入腹中。

小琉见李登宵神色有异,连忙问道:「三爷,可是有好事?」李登宵良久才道:「二哥说,要我在登坛祭祖的时候混出宫去,他会派下人马在路上接应。」他一时滚烫,一时冰凉,嘴角挂上笑意,手却在微微发抖。

小琉却呆在原地,半晌,才敢轻声问:「如何混出宫去?」李登宵一时哑然,把丫鬟挥退,在屋里来回走动,翻弄书册,直到夜色深沉才怀揣满腹心思睡下。

李登宵这一觉睡得极浅,半夜时分,微觉有人推门而进,随即一道温暖的身体挤入被中,先是迷迷糊糊地望了一眼,忽然知道不对,挣扎著撑坐起来,一惊之下,睡意全无。

「连城?」

李连城眼皮也没抬,一脸倦意,伸手将他搂入怀中,李登宵心中有事求他,双手紧了又紧,终究没有像往常一样挣扎。

李连城见他不躲,反倒奇怪,睁眼打量他一番,将环著他的手略略收紧又放松,笑道:「今天这麽听话,莫非是有求於我?」李登宵被说中心事,低下头去,只觉如芒刺在背,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乞求,李连城笑著将手cha入他的发中,慢慢抚弄起来:「想求什麽,说吧。」李登宵暗吸一口气,开口道:「我听说几日後要祭祖……我想,跟去看看。」李连城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化成阴冷的暴虐,放在李登宵脑後的手骤然用力,李登宵吃痛,头向後轻轻一仰,反而将一张脸都露在那人面前。

李连城冷声问道:「怎麽,你还有脸面见什麽列祖列宗吗?」李登宵怒火暗烧,心想这人又有什麽脸面,嘴里却仍辩解著:「我也知道现在无甚脸面,只求远远看上一眼……」李连城看了他许久,方道:「你的理由,我不想听,我只想知道你付得出什麽代价。」李登宵暗自切齿。两只手臂环上李连城的颈项,薄唇轻启,眉头紧锁,主动吻了上去。

李连城任他动作,也不回应,只有一只手搁在李登宵後脑,纠缠著一头青丝,流连不去。

李登宵的手抚上李连城胯下,微一迟疑,李连城已经按住那只手。

迎著李登宵疑惑的眼光,李连城笑著说:「c黄榻之事还有什麽没做过,若是真心想求,明日我再想新鲜的。」李登宵再不答话,把李连城按著的那只手抽回去,转身朝里睡了。

李连城从後面伸手搂住他的腰,亲著他的头发,他微微挣扎,见挣扎不开,也就随那人去了。

一夜无话,不知天晓。

李登宵醒来的时候,李连城已走了,若不是身边的枕席犹有馀温,几乎要以为那是一场恶梦。

他想起昨夜李连城提的什麽新鲜把戏,一时间冷汗涔涔。

那个人向来热衷於折损尊严和傲气的游戏,而且一次比一次手段狠辣。

初来时宁死不从,一遇情事便以命相搏,李连城不知道从哪找来合欢秘药,等到他理智全失,苦苦乞饶的时候才罢手,一连数月如此,直至他不敢忤逆。

李登宵捧过小琉放在桌上的半碗白粥,粥熬得极淡,但聊胜於无。自己在宫里过得一直是这样的日子,一顿饱一顿饥,住所环堵萧然。

这样也好,越是清贫,就越是淡薄清醒,越是……不容易忘。

门外突然传来熙攘的人声,李登宵站起来,禁不住双手推开门扉,站到门口张望。

自从这处偏院被列为禁地,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热闹过,十几个太监,每两、三人合拢一个红漆箱子,从院外一路搬到门槛前。

领头的正是李连城身边的心腹,遣人把箱子挪入屋内,一行人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送走众人,李登宵打开箱子一看,脸色陡然变了,用脚狠揣一下。他武功尽失,箱子沉重,并没有被踢出多远。

小琉藉著敞开的箱口一看,只见箱中装的都是大好的绸缎衣物,宽袍广袖、束腰虬领、袖口滚金,若绣牡丹,则雍容华贵,若是兰花,则飘逸不凡。

李登宵来来去去不过几件长袍换洗,若是真多了几件衣服,也算是好事,偏偏都是些红粉女装。

小琉连忙又打开其他几口箱子,或是上等的胭脂水粉,或是华美的玉饰金钗,珠光宝气,映得满堂生辉。

李登宵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将几口箱子或摔或砸,一片狼藉。小琉站在身後也不敢劝,默默收拾东西,退了出去。

李连城在秋後祭祀的前一天才过来。这一天中午,李登宵正负手站在窗边,那几口箱子早被丫鬟藏到c黄底,眼不见为净。

小琉眼角瞟到李连城进来,赶忙行礼:「皇上。」李登宵恍若未闻,依旧负手站著,李连城挥了挥手,让小琉退下,她踟蹰半晌,才转身出去,合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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