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风华(131)
顾九也没闲着,和沈时砚一起去了趟袁家布铺,打听起袁同近两日的行踪。
顾九问道:“袁同一般都是亥时末离开布铺的?”
回话的仍是袁家账房:“对,这个时辰我们布铺就要关门了。”
顾九道:“六月十三日那晚也是?”
账房点头,又略一迟疑道:“不过,十四日一整天少东家都没来布铺。”
旁边的伙计探出个头:“东家和贺儿都丢了,少东家难免有些伤心,没来布铺也在情理之中啊。”
顾九看他,奇怪道:“他们父子不是水火不容吗?”
伙计摸了摸脑袋,懵懵道:“是啊,可少东家对贺儿挺好的。”
账房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我没胡说,”伙计无辜道,“之前铺里进了批织锦缎,少东家单独留下了一匹。我本以为是少东家自己看上了,要留着做成衣。后来贺儿来铺子玩,我却瞧见他衣服的布料就与当时少东家特意留的一模一样。”
……
顾九和沈时砚回到府衙后,没一会儿,楚安带着瓜农来了议事厅。
瓜农瞧见坐在上方的郎君,登时猜到他的身份,吓得腿软,双膝跪在地上,还忍不住打颤。
顾九开门见山道:“十三日那晚,你说你见到了袁彪和贺儿,他们可有提灯?”
瓜农不敢隐瞒,据实相告:“没……没,当时有月亮,勉强能照亮脚下的小道。”
顾九又问道:“那你听见贺儿哭闹了?”
瓜农摇头道:“没有。”
“既然如此,”顾九皱眉,“你为何如此确定当晚从小道经过的两人一定是袁彪和贺儿?”
瓜农犹豫了会儿,开始质疑起自己的眼睛:“那……那可能就是小人看错了……”
顾九缓和了语气:“你就如实把你的想法和判断依据说出来即可,即使错了,府衙也不会怪你。”
这话就仿佛是一根定海神针,瓜农呼了口气,慢慢道:“因为身形啊。”
他边回忆起当晚的场景,边道:“那会儿小人虽是看不清他们的脸,但小人瞧那抱着孩子的大人与袁彪身形极其相似。袁家村不大,像他那么胖且家里还有小孩的人,只有袁彪自己。所以,小人很容易便猜到是他和贺儿。”
顾九唇角抿成直线,脸色寒意愈发浓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记得你说过,当晚袁彪脚步匆匆,你叫他,他并未理你。”
瓜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迟疑地点点头。
顾九问道:“那你可有见袁彪摔倒或者踉跄?”
瓜农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地摇头。
顾九转身看了眼楚安,又抬眸望向坐在书案后的沈时砚,淡唇轻启:“是袁同。”
作者有话说:
这个案子快完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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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无娘藤8
“你猜。”
议事厅内静可闻针, 在顾九话落之后,好一会儿楚安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率先打破这份沉默。
他求证道:“你是说当晚瓜农看到的人不是袁彪, 而是袁同?”
顾九点点头。
楚安茫然一瞬,迟疑道:“可......两人的身形差实在过于明显啊, 这怎么能看错呢?”
顾九淡声道:“正是因为袁同明白他与袁彪存在体型差, 所以他才会穿上隆冬时分才用到的棉衣。”
楚安猝然一惊。
顾九敛眸,回忆着那条贯穿袁家村的小道, 以及必须经过的瓜田。
她道:“袁同清楚瓜农会在那个时候呆在木棚里防偷瓜贼,他利用臃肿的棉衣和昏暗的光线,就是为了让瓜农误以为他是袁彪。”
“但袁同忽略了袁彪醉酒这事,”顾九道,“醉酒之人,能在提灯的情况下走得稳已是不易, 又怎么可能如瓜农所说的那般脚步匆匆呢?”
顾九语气沉了沉:“而且我怀疑,袁同带着贺儿从瓜田地经过的时候, 贺儿就可能已经死了。”
小孩尸体上最严重的伤口就在后脑勺的部位,但那种程度并不致死。如果当时贺儿没有因伤昏迷,理应会啼哭不已, 可瓜农却丝毫没听见贺儿的声音。再结合布铺伙计所言,若贺儿只是失去了意识,袁同应该会带着他去找秦郎中,而不是直接跑到山上,把贺儿掩埋于土。
如此,便只剩下这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楚安感到头皮发麻, 声音不自觉地有些颤抖:“那……那袁彪?”
顾九默然不语。
推测至此, 三人当即领着一众官差奔向袁家村, 将瓦砖房围得水泄不通。
灵奴听见动静,着急忙慌地从屋里出来,与顾九他们迎面撞上。
灵奴又惊又恐,缩着肩膀,躲到院门旁边,看着官差们鱼贯而入,雷厉风行地四处翻找着什么,各个面色严肃。
顾九安慰似地拍了拍灵奴的肩膀,问道:“袁同现在在哪?”
灵奴无措地摇头:“我……我也不知道,贵人你今日离开没多久,同哥儿便也走了。”
顾九凝视着眼前这个如同受惊兔子一般的女子,明眸间有些许犹豫和猜疑。
她思索片刻,还是低声道:“灵娘,你应该知道袁彪不举吧?”
灵奴神情僵了僵,两侧脸颊灼烫涨红,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拘谨起来,尴尬地点点头。
顾九神色变得严峻,却也还是用仅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问道:“他如今治好了?”
灵奴摇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动作陡然顿住,难以启齿道:“应该......应该吧。”
她绞着手指,声音细如蚊呐:“我也不太清楚,但半个月前我们......同房过。”
顾九忖了忖:“你能具体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灵奴彻底怔住了。
顾九也觉得尴尬不已,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我的意思是,你确定和你同房的人是袁彪吗?”
“不是,我的本意是——”顾九在脑海里面组织着措辞,换了个问法,“你们那时点没点蜡烛?”
灵奴低垂下巴,小幅度地摇了摇头:“那晚我原以为夫君不会回来了,便早早地熄了烛火,上床休息了。没想到,半夜间我......我感觉有人把我的手绑......我闻到了很重的酒气......”
后面的话灵奴越说声音越小,终还是囫囵掠过。
顾九抿了抿唇,不再问了。
剩下的事情,只需等抓住袁同之后审问核实即可。
顾九转移了话题:“十三日那晚,袁彪打你和贺儿时,袁同在家吗?”
灵奴低声道:“没,当天同哥儿很晚才回来。”
几个官差在袁彪家细细搜查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尸体,如实禀告之后,顾九默了片刻,疾步走到后院,指着那口腌菜缸,吩咐道:“把它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