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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风华(139)

作者: 悍刀客 阅读记录

高太后恼火道:“你——”

“当然,”沈时砚语气诚恳,“大娘娘千金贵体,她既然伤了大娘娘,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自然都该受罚。”

赵熙趁机接话:“是该罚!”

高太后气极反笑:“那宁王倒是说说,如何罚?”

沈时砚道:“官家,臣听大理寺卿说西京近来屡生命案,不如就罚顾氏前去查清此事,也算戴罪立功。”

“西京命案如今都快成了无头悬案,她一个人怎能查得清?”高太后道,“宁王断案如神,不若你与她一同去缉拿真凶,也好让西京百姓们尽早安宁度日。”

她扯了扯嘴角,和善道:“而且再过些日子便是你母妃的忌日,你这些年都未回京,今年也应该去看看她。”

闻言,沈时砚只一笑:“大娘娘身居深宫,应是不太清楚外面发生的事情。且不说此前府衙破的几桩命案,她在其中有不可否认的功劳,近几日袁家村一案,全是她一人所负责,臣甚至没来得及插手,顾氏便已经将凶手缉拿归案。”

“而且今日官家宣她入宫,正是因此事嘉奖于她,”沈时砚道,“如此看来,官家对顾氏的查案能力也是极为认同的。”

“至于臣母妃的忌日一事,”他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神色,温声道,“汴京与西京两地相隔甚近,待七月初二那天再去也不迟。”

“戴罪立功,这的确是很好的法子,”赵熙满意地点头,又看向了高太后,“顾氏若真能破的了西京那些命案,这其中的功劳自然与母后的宽容仁慈分不开关系,到时候西京百姓们也定会对母后感恩戴德,为您祈福的。”

高太后满腹火气,见赵熙如此说,也只能强忍着不悦,扯了扯嘴角:“官家说的是。”

她疲惫地摁了摁太阳穴,只觉得头疾隐隐有了发作的迹象,便想摆摆手,赶紧让他们离开,省得碍眼。

没想到沈时砚却又道:“官家,西京那几起命案所发生的地点并不相同,这查起案来需得各个地方官员配合。虽说顾氏能力足够,但她毕竟是女子,只怕到时候有人心存异言,不愿配合,耽搁了抓捕真凶的时机。”

赵熙想了想:“的确如此,那皇叔有何好的办法?”

沈时砚道:“不如官家先暂让顾氏担任京西路提刑官,待她查案结束,再罢免即可。”

他语气平淡,似是所言仅仅只为了公事。

高太后怒拍床榻,脸色发紫:“宁王,你敢对天发誓你这番言语全然没有半点私心!”

沈时砚面色如常:“自然。”

“荒唐荒唐!”高太后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顾九只是一介女流,怎能在朝为官!”

沈时砚看着她,似笑非笑。

高太后立马意识到这话把自己也绕了进去,又连忙道:“官家,顾氏查案的本事再大,到底是个平民,官家若真是让她一夜之间成了正四品的提刑官,岂不是让旁的臣子寒心!”

赵熙也觉得此举不妥,他看着沈时砚,为难道:“皇叔,母后所言有理。”

沈时砚眉眼平静:“官家有所不知,顾氏乃是楚老将军的义女。”

此言一出,赵熙和高太后俱是愣住。

而与此同时,赵熙身边的内侍小跑进殿,跪地道:“官家,楚老将军求见。”

......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出了永安宫,沈时砚阔步赶往左承天门内的皇城司。守在牢狱门口的曹司想拦,却被这人阴沉的目光看得发怵。

又一个曹司匆匆跑来,忙不迭地将他拉到一旁,小声道:“官家下旨,放顾氏离开。”

沈时砚冷冷道:“带路。”

那曹司瞬间绷紧了背脊,连忙走在前面,将人领到顾氏所在的牢房,迅速打开缠绕在牢门上的铁锁链。

金属撞击的声音在昏暗的牢房里格外响亮,可绕是如此,里面的人仍是一动未动,恍若未闻。

沈时砚拧眉:“你们用刑了?”

曹司摇头否认。

牢门一开,沈时砚无心再与他多言,疾步进去,想去检查顾九有无受伤。

待靠近,藏在黑暗中人终于清晰地出现在视线内。

顾九倚靠着墙壁坐下,双手环住两腿,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沈时砚觉得心脏猛地一抽,喉咙有些干涩。

他蹲下身,低声道:“抱歉。”

顾九缓缓抬起头,明眸却有些冷然:“宁王。”

沈时砚沉默一霎,薄唇动了动:“我们先离开这。”

说罢,便要将她扶起来。

顾九眉心皱起,微微侧身,堪堪躲过了。

沈时砚的手僵在半空,片刻,缓缓收回。

顾九站起了身,垂着眼皮,将剩余的半句话说了出来。

“你算计我。”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顾九被皇城司的人关进牢狱时才慢慢想明白。

应该是从她处理袁家村的案子时,从沈时砚说全凭她负责此案时,一直到她因此名扬汴京,被官家宣进宫,再遇上高太后陷害……

想到这,顾九心中冷晒。

只怕名扬汴京这事,也少不了这位宁王的功劳。

作者有话说:

默念质量守恒,质量守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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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神降于莘3

“你可以,试着习惯我。”

沈时砚慢慢起身, 面容苍白。

牢房光线昏暗,被污垢和血渍浸染的墙壁长满了潮湿的青苔,空气充斥着经久不见光日的霉腥味, 屏息侧耳时,隐隐还能听见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哭嚎。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么肮脏不堪, 而沈时砚竟然感觉有些心安。

幸而是在这种环境下, 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哪怕她的声音冷冽, 倒也可以自欺欺人,自己没有被厌恶。

隔了一层黑暗,他看着顾九,垂在身侧的手指无声蜷缩。

“抱歉。”

他嗓音低哑,又苦又涩。

顾九咬牙:“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沈时砚无言。

顾九忍无可忍,一把攥住沈时砚的胳膊, 明眸紧紧地锁着他:“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她低声质问,呼吸有些急促:“沈时砚, 你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四目相视,沈时砚只觉得那视线灼人。

引路的曹司早已不见踪影,四周沉寂, 唯有两人在昏暗中面对面地对峙。

一人想要问个明白,另一人却默然不言。

时间悄然流逝,顾九的呼吸逐渐平复,心底凉意也随之蔓延至全身。

她眼眶涌上来一阵酸意。

不要哭。

没出息。

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抛弃了。

顾九的力气被这份沉默消耗殆尽,紧攥着沈时砚的那只手,一点一点地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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