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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风华(49)

作者: 悍刀客 阅读记录

“啊,不是,”楚安解释道,“我们是想打听一下,柳娘子如今的衣冠冢建在何处?”

顿了下,他又将刘三和吴响盗墓的事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唐易脸色不太好,他失神地抿抿唇:“小人为王爷和楚将军带路罢。”

楚安偏头看了眼淡笑不言的沈时砚,点点头,道:“如此,便麻烦了。”

唐易领着四人来到一处山林,遍地枯叶,而枝梢和野草春意盎然,隐隐有了万物复苏的迹象。

“方才听顾大娘子说唐三姑娘失踪了,”走在山间曲径,沈时砚忽然开口问道,“府上为何没有报官?”

唐易脚步微顿,解释道:“舍妹前些日子闹了脾气,小人起初以为是负气离家,过几日自个便会回来,所以没敢叨扰府衙官差。”

沈时砚笑了笑:“那现在唐掌柜还是如此觉得吗?”

唐易道:“舍妹不见,家中人自是着急万分,即便今日王爷和楚将军未至陋屋,小人也是打算去趟府衙的,只不过......因适才一事,才耽搁了。”

且说着,唐易在一处石碑前停下脚步,顾九扫了眼上面的篆字,看到“柳云苓”三字。

她走到坟包旁边,捻起一点泥土,片刻,看向沈时砚:“王爷,新翻的土。”

坟墓附近并无血迹,也没有刘三所说的斧头,除了坟土,其他别无异样。

沈时砚眉眼稍低,语气有些歉意:“唐掌柜,怕是需要开棺一看了。”

唐易心神不宁地点点头:“......好。”

楚安从附近找来两个粗树干,塞给唐易一个,咧嘴笑了笑:“唐掌柜,王爷千金之躯定是不能做这些的,这位娘子也是身娇体弱,就麻烦你和我这个粗人一起了。”

唐易看了眼衣着男装、眉眼英秀,且面色红润的姑娘,僵硬地扯了扯眼角,道:“应该的。”

估摸有半个时辰,深埋于地下的棺木得以见光,一股土腥混杂着血腥的臭味慢慢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唐易看着肃穆漆黑的棺材,唇色泛白。

楚安安慰他道:“斯人已去,唐掌柜节哀。”

唐易垂下眼皮,面露悲戚:“谢楚将军了。”

两人合力移开棺木,浓重的血腥味扑面涌来,看清里面的东西,四人面色俱变。

一个男尸被拦腰截断地摆在棺椁中,目眦欲裂,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腹部内脏从体内流出,半掩于皮肉中,入目满是鲜血。

唐易脸色惨白,胃里一阵排山倒海,“哇”地一声,将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楚安同样被吓到了,他瞬间偏过头,忍着涌上咽喉的恶心感,跳出坟坑,迅速和这惨烈恐怖的一幕拉开距离,扶着不远处的一棵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顾九也有些不忍直视,她看向沈时砚,见他仅是眉心微蹙,忍不住低声问道:“王爷,你不怕吗?”

沈时砚敛目,唇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许是见多了,倒也习惯。”

闻言,顾九不由地瞪大了眼。

沈时砚出身高贵,自幼养在金碧辉煌的皇宫,深受先皇承乾帝和太宗的喜爱,且说很可能连杀鸡的场面都没见过。虽是后来去了穷山恶水的惠州,但好歹是位王爷,当地官僚理应是不敢怠慢,定会购置女使仆从安排过去。哪怕是回汴京城后,当了开封府府尹,短短几月时间,称得上命案和大案的也仅有她参与的两件,实在没道理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然而不等顾九想明白,却见沈时砚忽然靠近坟坑,俯身蹲下,目不转睛地看着被掀开的棺材盖。顾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微微一愣。

棺材盖里侧上,满是条条血痕。顾九下意识地看向尸体血肉模糊的十指,以及呈现紫绀状的口唇,背脊有丝凉意。

那一刻,顾九脑海里跃出一个场景:幽闭逼仄的空间内,被拦腰截断的男人一边煎熬着剧烈疼痛,一边拼命地尝试推开棺盖。随着空气越来越稀薄和体内鲜血的流失,凄惨的哀嚎声和意识逐渐被恐惧和痛苦吞噬,直至死亡。

作者有话说:

00:00,算是9.19号的

第34章 喜丧

“这世间多数的巧合,都是人为。”

尸体带回府衙后, 沈时砚命王判官带人去寻找唐家三姑娘唐婉,又让四娘去认尸,确定了死者就是带刘三一起盗墓的吴响。

仵作验完尸, 所给的结果和顾九的猜测差不多,后又仔细检查半响, 没找到任何可疑之处。

天色渐暗, 顾九和沈时砚回了王府,刚下马车, 便看到本应离开却又出现在大门前的楚安。

顾九好奇道:“你怎得折返回来了?”

楚安跟着两人进了王府,笑道:“我刚要打马回去,忽听人说宁王把司膳司里顶好的厨子拐走了,便想着来蹭饭。”

闻言,顾九眼睛一亮,数百道美味佳肴在脑海里快速闪过。

“拐得好, 拐得好,”她抑不住唇角的弧度, 明眸里满是期待和笑意,“民以食为天,王爷高见!”

三人围坐在雕花梨木圆桌前, 清咸香鲜的耍鱼辣羹、浓汁饱满的蜜渍豆腐、晶莹剔透的翡翠虾斗、脆嫩爽口的凉拌莴笋丝,还有浓郁多汁的蒜香鸡翅和软嘟嘟的粉蒸肉,光是瞧上一眼,那香气就跟个小勾子一样,直直地吊着你的馋虫,不肯松开。

仆从送上来一壶苏合郁金酒, 沈时砚仅尝了半盏, 其余的都入了顾九和楚安的肚中。

“按照四娘所说, 那凶手明明都已经追了上来,为何单单留了刘三一命?”楚安吃得尽兴,嘴也闲不下来,“我觉得有点像......分赃不均,对,就是分赃不均惹得人命。”

“刘三杀了吴响,怕人发现,便与四娘合谋,编扯出这么一套吓唬人的鬼怪说辞,还有那挂在树上的长袍,也是他们自个弄上去的。”

楚安又夹了一块粉蒸肉,分析得头头是道:“刘三装疯,四娘说故事,反正吴响死了,又没旁的知情人,到底真相如何,谁也不知道。”

“不对不对,此言,差矣,”顾九酒量不行,小半壶下肚,脸颊已经透着绯色,说话也有些大舌头,“如果事实真是如此,他们绝对不会招来官府,这样不就暴露了刘三倒斗一事吗?”

顾九左手托腮,右手握住酒盏不肯松开:“倒斗和分赃不均,归根结底是为了求财,若真是刘三和四娘自导自演了这出戏,且他们现在却招来官府,不单赃物被没收,还被关押至牢房,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白忙活一场吗?”

“不过既然凶手留了刘三一命,自然有他不杀的理由,”顾九道,“等刘三清醒,他要真害怕那‘女鬼’,自个就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吐个干净。”

沈时砚注视着醺醺然的顾九,眸光浮动,抿起一丝微笑。

楚安有些泄气,嘟囔道:“你这只醉鬼理得清?”

顾九一拍桌子,站起身:“李太白醉酒吟诗,周公瑾醉酒抒志,可见酒肉穿肠过,思绪理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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