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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玉心田上(177)

作者: 昕梨 阅读记录

其实,他方才被儿子逼问时,很想替自己辩解一句:“钰儿,爹疼阿元不是因为阿元跟你大哥像,是因为你从小就不跟爹亲。”

心里分明软成这样,也不过才两三句话的功夫,就在祖宗家法面前硬起了心肠,将不孝子打的血肉模糊。

刘钰挨家法挨惯了,被小厮拖回外书房后,心里反痛快不少,大约是身上疼了心里就没那么疼了的缘故,他趴在外书房的床上伤神的想,他爹他娘都还好对付,最难啃的骨头还被他圈在院子里关着。

若芯听人说刘钰挨了家法,吵着闹着要去前头看他,可大门紧闭,没人敢放她出去。

自那夜后,贴身伺候她的人被刘钰吓怕了,死死盯着若芯的吃食,一有不对马上禀报,生怕二爷又来发难。

最头疼的还是田嬷嬷,若芯在她跟前儿又哭又闹的要见刘钰,怎么劝都不肯消停。

老嬷嬷被她磨的头都要炸了,当了一辈子差,可也没见过这样固执的主子奶奶。

这天,她伺候完姨奶奶吃饭,交代了丫头几句,就回了屋,正碰见她媳妇宝琴往外走,要回家一趟,便嘱咐她:“家里的事张罗完了就快回来,奶奶天天闹腾,我一个人实在应付不过来。”

宝琴道:“我今儿晚上在家住一晚,明儿办完家里的事,就雇辆车回来。”

田嬷嬷:“二爷身边的管事不是说了,让拉你回家的马车,在家跟着住一晚,明儿再给你拉回来。”

宝琴只道:“别住了吧,妈也知道这府里的人金贵,张罗着招呼车夫还得费我的功夫,再者,咱们不好仗着二爷高看一眼,就这样装腔作势的。”

田嬷嬷笑了笑:“我的儿,还是你懂事,我们老何家娶了你,可不是捡着宝了。”

这田宝琴是田嬷嬷千挑万选了,给她那混账儿子娶回家的,娘家也姓田。

这边宝琴刚到家,就见刘家的另一辆马车在她家院门口停着。

宝琴一拍脑门,恍然自语道:“可不是忙忘了,今儿是二爷给家里送月例银子的日子。”

田嬷嬷虽说不在刘府当差了,可刘钰心系乳母,照旧每月叫人给她送月例银子,外头的管事小厮不知道田嬷嬷跟她媳妇去了府里,这才又送到家里来了。

刘钰小厮吉武在田嬷嬷家等了一会儿,见宝琴回来了,忙迎上去:“奶奶回来了,早知奶奶和嬷嬷去了府里,我就不跑这一趟。”

宝琴笑着招呼他进堂上坐,见她男人也在厅堂,却只管坐着也不招呼客人,便狠狠瞪了他一眼。

吉武将一包银子递与宝琴:“奶奶,这是这个月的月例,还有二爷叫备的礼,奶奶点点。”

宝琴忙笑回道:“吉大爷送来的,不必点。”

吉武笑着拱了拱手:“那我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了,奶奶留步,我走了。”

也没理会宝琴男人,直接跨出了厅堂。

宝琴虚送了几步,回过头来就骂她男人:“客人走了,也不说起来送送。”

田嬷嬷儿子何晋一脸不耐烦:“哼,一个奴才也值当大爷我送。”

宝琴:“这一脸倒霉相,谁又惹你了。”

“方才你没回来的时候,我都跟那姓吉的说了,说你和妈去了府里,让他把银子给我,谁知那狗奴才理都不理,直接去问了丫头,非要等你回来才肯放银子。”

“哼,给你?给了你咱们这一大家子这个月就得喝西北风。”

“他给了我,我自然也是要给你和妈的。”

宝琴啐了他一口:“呸,鬼才信你。”

这何晋是京郊出了名的混混,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还常打着刘家的名号横行霸道,田嬷嬷知道她儿子什么德行,便死活不肯让刘钰管他。刘钰也不是没抬举过他,瞒着田嬷嬷给过他些体面差事,可都叫他办砸了,这一来二去的干不成一件事,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在家啃他老娘的月例银子了。

宝琴:“别在这儿吊相了,去给我找个大夫来。”

何晋倒还是个人,知道关心他媳妇的身子:“你怎么了?”

“我没事,找大夫问些事,快去。”

来的大夫有些年岁,宝琴将一个绣百合花的素缎香囊递给他问:“这香囊我闻了好几天了,总觉得味儿怪怪的,有花香有草香,可就是说不上来是个什么味,劳烦您给看看,这里头都是些什么东西?”

大夫接过香囊,仔细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像是还不确定,问宝琴能不能剪开。

宝琴便叫小丫头拿了把剪子来,剪开一看,她这鼻子还真没闻错,里头有晒干了的茉莉花片,还有些干透了的香草片,宝琴看着那些寻常东西,一时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却不料,那大夫摇摇头道:“奶奶,这香囊里掺了避孕的东西,所以味才对。”

宝琴惊讶地啊了一声,心里念叨着,这香囊不是别人的,那可是从姨奶奶的床头柜里搜出来的,怎么会有避孕的东西呢,既有避孕的东西在,那姨奶奶又是怎么怀的胎?

她愣了好半天,才问大夫:“闻了这个,会不会生不出孩子?”

大夫:“那倒不至于,最多一时半刻怀不上孩子。”

宝琴心里头有事,一晚上都没睡好,她次日早早起来,急急地把家里的琐事都料理完了,雇车赶回了刘府。

那夜搜出来的香囊足有五六个,田嬷嬷当时就觉着不对,只不过被后头的事一搅和,就给忘了,倒是她媳妇留了心。

田嬷嬷看着眼前的香囊,心说:府里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若芯的肚子,纠结着保大保小,竟无一人追问,造成这事的因由是什么?直觉告诉她,跟这个香囊脱不了干系。

田嬷嬷冲宝琴笑道:“我的儿,不枉费我把你从家里带出来见世面,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心的。”

宝琴道:“妈,这事要禀告二爷么?”

田嬷嬷犹豫了一下,眼松松垂下来叹了口气,她不提香囊,转而同宝琴说起了陈年往事:“那些年我是真把二爷当亲儿子养,一时一刻也不敢放松,一是为我自己挣个好名声,二是想何晋那混账东西长大了能有二爷帮衬着,没成想,他长成那么个不成器的样子,是我不好,小时候一天也没管他,老天爷罚我,叫我自己的亲儿子长成了这样。”

宝琴忙劝道:“妈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没人管的孩子多了,也不是谁都长成他那样,妈快别难受了。”

田嬷嬷抹了抹眼睛,道:“好在有你,宝琴,我想过了,等姨奶奶这事办完了,我就去求二爷,叫你和阿晋一起,给姨奶奶做陪房,我冷眼瞧了这几日,那位奶奶虽说是个妾,在二爷心里的分量可不轻,再者,你心思细,是个在后宅里伺候人的料子,将来给若芯做个心腹,绝不会混不下去,只有把你们俩都安排明白了,我死了才能闭上眼。”

田嬷嬷想的明白,她活着,刘钰能想着给她银子养老,若是她死了,刘钰可不见得会想起她那倒霉儿子,她要趁着自己还有口气儿,替儿孙打算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