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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次心动(100)

作者: 春阴垂野 阅读记录

江与鹤只想,他到底为什么要来?

他们存着什么目的?

蛋糕点上蜡烛,江母催促他:“小鹤,许愿吹蜡烛了。”

江与鹤抬起眼睫,母亲是开心的,至少在这一瞬,她没再扯出一种勉强的笑。

他平视着蜡烛火苗,淡声道:“需要我做什么?”

他不想再应付这段虚假的关系。也没必要。

三人皆是脸色微变,江母避而不谈,慌张地说:“先吹蜡烛,你生日嘛。”她身旁的赵兵不着痕迹地碰了下她。

江与鹤哂笑。

看来,比起母亲,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叔叔更了解他。知道这样的好听话是无意义的拖延。

夫妻俩犹豫着如何开起话头,犹豫着由谁开始。

赵衡阳却先用病弱的嗓音说:“江先生,我今年23。跟白血病战斗了一年,一直乐观地相信,我能好起来。”

江与鹤屹然不动,眼里的火苗跳跃,熄灭、燃烧交替。

仅仅一个开头,母亲啜泣不已。

“眼看情况转好,生活却很喜欢跟我开玩笑,”赵衡阳苦笑,“病情突然恶化,视网膜、内脏不同程度出血。医生说最好立即做骨髓移植。可是我们花了一年都没找到合适的骨髓。”

言尽于此,江与鹤总算明白,他们要的是他的骨髓。但是,他为什么要给呢?

蜡烛燃尽,火苗消失。

江与鹤起身,音质冷淡,“抱歉。”

“小鹤,小鹤,”江母冲过来拽住他的衣服,犹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我问过医生,骨髓移植没有副作用。这个时代医术那么发达,不需要穿刺,也不会很痛。”

赵兵连声附和:“是的是的。”

江母肿着眼皮,头发凌乱。她死死揪住那块布料,指骨蜷到极致,“再说也不一定会匹配成功,先去试试吧,啊?”

记忆中母亲温婉慈爱的形象,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江与鹤一点一点松开她的手,“不、试。”

“噗通”

膝盖骨磕在地板,发出清脆响声。

江与鹤身形一僵,连忙扶起母亲,“你不要……”

江母不依他,扯着他的裤脚,哀声摇头,“小阳才活23年,就当妈妈求你了。”

赵衡阳吃力地推着轮椅过来,在一边拉江母,“妈妈,快起来。”

然而,江母仍然不肯起来,执着地跪在地上。赵兵半扶着她,眼泪股股流。

无力、窒息、绝望织成一张大网,密不透风地包裹着他。江与鹤顿感呼吸急促。

他一秒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

于是,他无视裤角的拉扯,无情踏出门。

房内,江母大声恸哭。

反而是赵衡阳哽声喊住他:“江先生,这个世界很美,我想再看几年。”

所有一切都没留住江与鹤,逃也似的离开那个小屋。

终于跑到街上,新鲜自由的空气灌满肺部。

他不敢回家。

因为他此时的状态一定是非常难看的。愤怒、不满、委屈淹没过头,理智通通出走,赤红着眼,腮帮鼓起,疯狂地跑了一圈又一圈。

于路人看来,跟真正的疯狗别无二致。

不能让楚桑落看到这副模样的他。

当双腿跑不动了,豆大的汗水从额角滴下,黑发湿透,他逐渐平静。

直至,衣衫被夜风吹干,他才踏上返回的路。

打开卧室那扇门,床上的人睡得很熟,气息均匀绵长,填满他空荡的心。

江与鹤伏首,含住她的唇。

那时,他觉得自己从地狱走出,活过来了。

……

江与鹤敛去思绪,默不作声地清除所有短信。随后,他就看到了楚桑落几分钟前发来的微信消息。

他长眉微拢,打开手机软件看了下,楚桑落正往诚护律所的方向去。

大约是真的有要事。他舒出口气,不再逗留,下楼驱车。

江与鹤的目的地并不在公司,而是医院。后背估摸是昨晚沾到汗或水,伤口有点发疼。

趁没被楚桑落发现,他得赶紧去处理了。

想到她,车内后视镜里印出的那双凤眸勾起些笑意。

*

“江先生,您以后千万要注意点。这伤容不得马虎。”

医生面色严肃,千叮咛万嘱咐。

本来就伤得深,里外缝了两层。一旦发炎就很难办。还好来得及时,感染还不严重。

江与鹤系好扣子,颔首,“好。”

医生边走边说:“我送您下去。”

到住院厅,一首钢琴曲在盘旋。

江与鹤循声找去,是一个形容憔悴的阿姨,但气质优雅。

医生叹气,“她儿子前几天因白血病去世,可惜了那么努力生存的小伙子,也可怜了这些家长。”

江与鹤想起,去年也曾看到一个患上白血病的青年,坐在这里弹奏钢琴。

他还好吗?还是说,前几天去世的患者就是他。

不知觉间,江与鹤已经走到了医院大门。

医生再次慎重叮嘱:“千万不要再沾到水,不然伤口感染、恶化,不仅愈合速度减慢,疤痕也难除。”

“劳心了。”

怕人没放在心上,医生又打趣着说:“楚小姐可是特意咨询过我祛疤事项,江总不要浪费楚小姐的一番功课啊。”

江与鹤一怔,尔后轻笑,应道:“好。”

医生适时告辞。

湛蓝天空万里无云,树叶茂盛,红花艳丽。

还有,要分给他很多很多爱的她。

的确,这是一个很美的世界。

没人想离开。

江与鹤摸出手机,拨打那个号码。那边只隔了不到一秒就接通了。

他言简意赅,“哪个医院?”

对方先停了下,似是不敢相信,然后才喜极而泣地报出个地址。

江与鹤不多言,掐断通话。

上车,变道,拐弯。

第70章 你又骗我

楚桑落原以为嗓子过不久就能恢复,然而,无论喝水还是吃含片,始终不见效果。她依然保持无声状态。

她是律师,得上庭陈述。不仅如此,江与鹤也会发现,会紧张,会追问。

楚桑落垂着眼,右手捂住胸口。

酸涩挤压胸腔,呼吸滞碍。细细的痛楚一下一下跳动着,像是有人拿了一把不太锋利的小刀,在皮肤上割划。

从前至今,江与鹤所经受的痛要比这痛感高出百倍。

她不会再让他受伤。

她要去一趟医院,嗓子不能立马好的话,就让医生找个托辞。

然后,她去找江与鹤。

江与鹤还是不会依靠她。他习惯背负,习惯默默承受。

那么,就由她去主动。

她会陪着他,告诉他,还有我在呢。

楚桑落出发之前,顺便查看了下江与鹤的位置。可这一看,她搭在桌面上的手猛然收紧,细白手指骨节微白,垫在下面的纸张皱成一团。

——XX医院。

江与鹤真要检查什么,也会去固定的医院。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里?

楚桑落吞咽了下。

电脑页面上显示,这所医院是全国血液科排名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