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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小姐(26)

作者: 龙门说书人 阅读记录

副村长小付悄悄对阿兰说:“村长,怎么办?危房补贴是有限的,要给急需的困难户,怎么能给演员呢?”

阿兰说:“那就不给呗。”

下午,村委草拟了名单,公示了,预备上报。

村里几个老人闻风,组队来村委大院,撒泼打滚。

阿兰村长说:“走为上计!大家从后院翻墙回家吧,老人们要是撞咱们身上,村委可赔不起。”

副村长小付说:“村长!后院的墙后面,是种茭白的水塘。”

阿兰哦了一声。

她拿了个大喇叭,出了办公室,站在三楼走廊,对院子里的老人宣讲:“老人家,回去跟你们家儿子女儿说,危房过去半年的水表电表交费记录,报到村里来,证明危房过去半年有人生活,村委就把你们加进危房改造名单。”

副村长小付一直在录像,录下村长阿兰的英姿。

院子里老人们拍干净身上的尘土,安安静静回家去了,偃旗息鼓不闹了。

副村长小付适时奉承:“村长英明!”

阿兰说:“下班。”

傍晚,阿兰回家去,停下摩托车,摘了不少山花,红的紫的黄的。

等她回到社树那,看见李修在草坡骑骡子玩,细竹竿钓着胡萝卜,直到听见摩托车的声响。

阿兰摘下头盔,说:“怎么样?今天有没有人拜访你?”

李修说:“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干部家风重要了。今天来了五家村民,每家都说他们的老房子是危房。”

阿兰调侃:“红包呢?你收了吗?他们总不至于空手来吧?”

他笑了,说:“有一家提了八只土鸡过来,有一家绑了一只羊,还有八百一千的红包,各有表示。”

阿兰说:“群众很朴素嘛。”

阿修含笑说:“放心,我把持住了,什么都没收。”

阿兰塞了那束山花给他,说:“我知道你不会收,那点钱,打动不了你。”

他闻闻花香,说:“准确说,是我品质高尚,不是钱多钱少。”

阿兰笑了,说:“没错,眉飞色舞千千样,你原是个妙人,是个少年狂。”

各村又有扶贫工作要展开,阿兰村长背着手,观摩了一下别的村的项目,回来办公室,坐着藤椅,喝着纯牛奶发呆。

副村长小付问:“村长,您又为本村的公务操心呢?”

阿兰问:“小付同志,你请人做扶贫项目宣传板没有?”

小付说:“正在办。”

阿兰说:“也跟别的村一样,贫困户几个大字印上去,公示户主的姓名电话?”

小付说:“各村的宣传板都是这么制作的,蓝铁皮竖在田间地头,公示了才能享受拨款。”

阿兰说:“你让制作宣传板的印刷店改个名,不叫‘贫困户’,叫‘助农户’,再印上户主的姓名电话。”

小付拿小本本做记录,说:“都贫困了,村长您还照顾他们的自尊心?”

阿兰捏着喝空的牛奶盒,说:“除了吃相不好的人……应该被鞭笞,剩下的人都应该享有尊严。”

小付连连应是。

阿兰觉得乡下好静,静得不真实,又问:“小付,你说一下,今年村里扶贫,让困难农户种什么?”

小付忽然紧张起来,他爸也是个资深干部,都没有阿兰这种压迫感。

阿兰完全没有统一的章法,没办法预估她的行为。

他答:“别的村都种百香果。”

阿兰说:“那我们村种香橼佛手吧。小付你去采购树苗,带村民种下去。”

小付记下来了,看着阿兰拿着头盔,离开了办公室下楼,一阵摩托车轰鸣声之后,人没影了。

阿兰回家去了,李修正在草坡安排几个建筑工人倒腾一个玻璃温室。

温室不算特别大,够冬天种花种菜了。

阿兰做饭去了,同村请工人,头一天,尾一天,都要摆席犒劳,不然很失礼。

阿兰做了红烧肉、啤酒鸭、鲫鱼豆腐汤、炒时蔬,蒸了大锅饭。

中午,村民收工一起吃午饭,阿兰自己喝了点酒,席面上劝了劝酒,村民放开了一点,下午干活自在了许多。

李修也逐渐意识到乡下有另一套为人处事,一些很久远的礼仪之邦才有的规矩。

半个月,玻璃棚搭好了,建筑工资结算了,阿兰又请工人吃了一顿土鸡。

玻璃棚规划了鲜花区和蔬菜区,冬天不用怕积雪食材短缺了。

言兰挺喜欢这个玻璃棚,她用油彩在玻璃上描了蓝色花鸟。

李修问她:“你想种什么花草吗?”

言兰说:“种各种香草,薄荷、柠檬罗勒。”

他说:“那我可以吃上你做的罗勒松子面了。”

言兰笑了,又有点伤感,不劳而获都会让她伤感,像幼年不能尽兴的冰淇淋,成年后忽然吃撑了。

晚上暑气降下去,山间只有水声竹叶声,阿兰陪李修下围棋。

阿修看着棋局,说:“这一盘棋,兰兰下得气定神闲。”

言兰说:“因为,恃宠而骄、独断专行。”

李修说:“那只是外在。”

她问:“我的内在没什么变化呀。”

他说:“像灵台开窍。”

阿兰淡笑,之前心事重重,现在交卷了,所以松懈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给主角过过官瘾,其实也就那样。

第25章

深山溪畔,流萤飞舞,阿兰用小竹笼,捉了几十只萤火虫,放在竹床上,看能不能照清书上的字。

李修坐在言兰旁边,打开手机照明,说:“囊萤映雪,眼睛都得看坏了。”

阿兰说:“我做个小实验。”

他看她的书,说:“宋词,和今晚应景,是不是快七夕了?”

她说:“是呀。”

他卧在竹床上,牵着阿兰的手,说:“时间真快,一眨眼,兰兰和我都在一起三年了。”

言兰说:“满三年了?”

他说:“从第一次见面,你说我是你财产算起。那会,我多么天真,哪想得到出门露营,会被深山老林里的女村长抓去,当压寨夫人。”

言兰听笑了,说:“三年前,我还不是村长。财产什么的,我只是看你好玩。谁叫你吃了毒蘑菇,跑到我家门口跳舞?”

他说:“原来你我是天定良缘。”

阿兰笑了,说是。

仲夏夜,李修做了言兰的未婚夫,自然可以进她的闺房,看她摆在竹架子上的书。

他看见她用红纸笔墨,分出了七个区,文韬、武略、经济、外交、法律、理工、艺术。七种谋生技能,也是七种武器。

言兰说:“谁要是混着用,可以统治地球。”

李修微笑,说:“人的脑力是有限的,所以要分工。”

阿兰说:“精通是不行的。等我七十岁收徒弟的时候,我就让小徒弟学这七种思维。”

李修抽了一本画册,问:“为什么到七十岁才收徒?”

阿兰说:“这是我师傅定下的规矩。”

他说:“我有一个堂姐,二三十年前,见过管先生,想拜师学琴,但管先生没有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