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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书(120)

作者: 赏饭罚饿 阅读记录

未知的前路有太多东西他没法捉摸,害怕不能给她幸福,害怕不能让她开心。说起来惭愧,男子汉大丈夫,居然怕成亲。

第六天的时候,嫁衣就送来了,赵良玉亲自驾车载了满满一箱的嫁妆,满面春风地给明霜庆贺,萧问以及高家父女亦跟随在后。

小小的院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杏遥和未晚在房间里替她穿戴、上妆,螺子黛略略沾水,两边眉毛轻轻勾勒,再往唇上点些许胭脂,整个人都鲜活了。

高小婉巴巴儿地盯着她瞧,吸溜一声咽了咽口水,讷讷道:“好漂亮呀。”

杏遥回身捏捏她的鼻尖:“漂亮吧?小丫头片子还没长开,再过几年让你爹爹给你寻个好人家,出阁的时候也可以穿戴得这么漂亮!”

“真的啊?”

“真的真的,还不去抱抱小姐,沾沾喜气,女大十八变呢,保佑小姐让你越长越好看!”

高小婉听完,当即张开手扑了明霜一个满怀。

她笑得直摇头:“这丫头……”

不多时,姚嬷嬷来催吉时了,未晚给她放上盖头。因为腿不能走,即便于礼不合,江城还是进门来打横抱她。

反正已经不走那套世俗的流程了,怎么样成亲,她说了算。

这种自由的感觉真是令人心神畅快。

视线里一片嫣艳的红色,明霜靠在他胸前,暖暖的体温里有沉稳的心跳,淡淡的夕阳照得地面灿烂明亮,姚嬷嬷在身后抓了把铜钱和黄豆抛洒下去,叮叮当当作响,门前有鞭炮的响声,高小婉抚掌欢笑。

她眼角浅浅荡开笑意,心里静的出奇,真希望时间能够凝固,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没有纷争,也没有硝烟,再多的罪恶,再多的过往,都可以一笔勾销。

在场没有双亲,于是只拜了天地,哪怕腿上有疾,四周也无人嘲笑她。

因为都是最为熟识的朋友,几乎可以说是生死之交,在他们眼中,她是健全的,没有任何缺陷。

明霜忽然觉得其实这样的婚宴也很好,祝贺的人并不需要太多,就算明锦她风光出嫁,座无虚席又怎样,那些张口说“白头偕老”的人,有几个会是真心呢?

姚嬷嬷看着她这一身朱衣,又是喜悦又是怅然,靠在杏遥肩头直掉眼泪。

嫁了嫁了。

她照顾着长大的小姐,终于嫁了。

这些年来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这个姑娘总算是没有让人失望。她还是活得很好,比所有人都自在。

姚嬷嬷拿帕子擦了擦泪水。老夫人和姨娘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能够安心了。

过程走完,便入了新房,红艳艳的一片喜色,江城轻轻将她盖头打起来。遮了那么一会儿,眼前竟有些恍惚,他今天的眉目格外平和,瞧着比平时还要好看。

明霜忍不住伸手去摸江城的脸颊,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多好的人啊,心肠又这么软,此前只能嘴上调戏一下,如今总算是嫁给他了……

她指尖细腻温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在唇边抚过。

江城静静坐在床边温柔地与她相视。

精致的妆容撞入视线,那双眼眸无比清亮,满含柔情,像极了初春时的风,和煦而温暖,在相识的这一年里,吹走了他所有的阴霾。

杏遥和未晚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抿唇微笑。

“好了好了,先把交杯酒喝了吧,晚上有的是时间看呢。”

她倒了两盏,拿托盘端着送到江城面前去。

明霜盯着这酒杯,迟疑起来:“什么酒呀,我不会喝醉吧?”

知道她酒量不行,哪儿赶上烈酒啊,杏遥笑道:“小姐您放心吧,果子酒,醉不了的。”

一口酒下肚,果然甜丝丝的。

接了空杯,杏遥晃晃手里的巾子,打趣道:“虽说咱们亲戚朋友少,可怎么着也是来等着吃喜酒的,你们俩可不许晾着我们不管。”

天色尚早,萧问想必还等着和他喝酒,这个人难缠,不灌醉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江城往明霜手上握了握,柔声道:“我出去喝两壶,很快回来。”

未晚偷笑着打趣:“江侍卫可别喝醉啦。”

杏遥拿手肘捅捅她:“叫什么江侍卫,叫姑爷!”

她忙笑嘻嘻的唤姑爷。

后者笑容赧然,朝她颔了颔首,转身出去。

第78章 【画堂春】

江城走后,屋里就剩下她们三个姑娘,知道明霜无聊,杏遥便坐在一旁想着法儿给她说笑话听。

男人都是嗜酒成性的,也不知这得喝多久才算完,满头的珠翠压得她脖子酸疼不已,房中又比较暖,嫁衣厚厚重重好多层,很快明霜就开始发热了。

出了一身的汗,她活动活动脖颈,苦着脸摇头:“不行,这样下去太不舒服了,我想去洗个澡。”

未晚微愣:“小姐,这早上上妆前不是才洗过么?”

“是啊,再说也没有洞房前沐浴的道理。”杏遥安抚道,“您再忍忍吧。”

“我说这才是没道理。”明霜不以为然,“顶着满脸的脂粉洞房么?胭脂又不好吃,回头糊一脸吓着我夫君怎么办,这才嫁人……横竖都拜完堂了,留着妆作甚么?”

杏遥被她说得老脸一红,“这……”

明霜已经抬手开始拆头上的钗环,又催促她:“快别发呆了,去烧水吧。”

实在是拗不过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只好应声去办。

明霜洗澡不方便,最后还得让姚嬷嬷来帮忙。木桶里洒上香花,杏遥替她脱了衣裙,热水漫过胳膊肘,氤氲的水汽扑面而来。

未晚拿了胰子给她擦背,明霜鞠着水,一脸脂粉被洗了个干干净净,杏遥光看着都心疼。白白画了大半天,还指望夜里让江侍卫惊艳一把,这个暴殄天物的人,三两下就卸了妆,真是不懂情趣。

堂屋外,高恕几人围在一块举杯畅饮,地上滚倒一堆空坛子。知道江城酒量好,他们索性敞开膀子喝了个痛快,此刻谁管那朝廷杀不杀人,砍不砍头,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

萧问拎了一坛酒,拍开封泥,叹道:“想不到你居然比我先成家……”他说完灌了一口,拿袖子擦擦嘴,“真是羡慕你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不知我几时才能等到我的媳妇儿,算算都要三十的人了诶……”

干他这行的,每天提着脑袋给人办事,并非是不想成家,更多的是不愿耽误他人。试问谁想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守寡呢?一想到自己若是在外出了什么岔子,好好的姑娘,天天以泪洗面,魂不守舍的样子,他心里就难过。

“命里有时终须有。”江城宽慰他,“想必是时候未到,毕竟这种事也急不来的。”

萧问抬眼看他,扯了扯嘴角,“但愿吧,借你吉言了。”

一群人正喝在兴头上,院外忽然响起一串脚步声,江城和萧问常年习武耳力甚好,吃酒的姿势瞬间一顿,当即警惕起来。

不多时,竟听得有人急急在外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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