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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书(70)

作者: 赏饭罚饿 阅读记录

“这会儿暮春,气候暖和,郡主好雅兴,是特地来邀我下棋的么?”明霜喝不下去茶,笑眯眯地问她。心道,你要是说不出个像样的理由,回头就让江城把你那帮侍卫全踹了。

“这是我的新侍卫,叫小穆,安武坊里挑来的,武功一等一的高手。”宜春郡主忙不迭和她显摆,“怎么样?”

明霜连看都懒得看,不过是上次左听云失手在自己这儿丢了人,于是现在又找了个模样好看的想来比个输赢。怎么就和明绣一个德行?早知道当日还是输给了她的好。

“郡主的眼光自然不消说,想来这位穆侍卫应该是百里挑一的人。”明霜抬起头朝他微微一笑,后者倒显得局促,很刻意的调开视线。

“我也这么认为,况且连左听云都打不过他,这种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最拼命也最好用了。”宜春郡主托腮看她,双眼亮晶晶的,“你的那个侍卫呢?快叫他出来给我试试刀呀。”

明霜暗自咬牙:真是蹬鼻子上脸了,把我的人当什么了?

她今日心情不大好,难给她装好脸色,皮笑肉不笑地悠悠吃茶:“不巧,小江家里有事,忙去了。这两天不得空。”

闻言,宜春郡主难掩失落。

“哎呀,怎么就有事了呢……那他几时回来?”

“说不好,我管人管得松,什么时候忙完了,什么时候就回来。”见她打太极,宜春郡主也没办法,瞬间失了乐趣,焉耷耷地靠在玫瑰椅上。

好歹是做客,总不能一听说江城不在,她就起身走了,这椅子都还没坐热呢,也说不过去。沉默了片刻,宜春郡主忽然想起什么,歪头笑道:“对了,你和清池是下下月完婚吧?”

明霜不太自在地应了一声。

“千里姻缘一线牵,这事儿可多亏了我。”她拿手指一比,笑吟吟道,“若不是我特地拉你去赴宴,你们俩还没这桩好事儿呢?打算怎么谢我?”

她心不在焉地吃着茶,琢磨着不对劲,抬起头问她:“你说什么?特地请我去?”

“是啊,那小子没告诉你?”宜春郡主挑起一边眉毛来,“当初他可是求着我帮忙的,足足缠了我七天,否则,你以为平白无故的,我会叫你到这种场合里来?”

第48章 【音尘绝】

玉杯中的水气蹭的一下,袭面而来,明霜盯着水面上的茶叶发呆,直到宜春郡主推了她好几下才回过神。

“怎么了?愣成这样……他没告诉你么?”

明霜哦了一声,笑意浮上唇边,佯作平静地摇头:“没有呢,这么说我们俩真应当好好感谢感谢郡主。”

“客气什么。”她一副没心没肺地样子,嘚瑟道,“记得把你那个侍卫留着和我的人比试就好,他一回来,你第一时间通知我啊。”

明霜笑如春风:“一定。”

宜春郡主扑了个空,自然没有久留,茶水喝完就走人了。

等回到房内,明霜抄起桌上的杯盏就摔,乒乓一阵乱响,吓得正煮茶的未晚浑身一个激灵。

这院子里的人几时见明霜发过这么大的火?周围立马寂静下来。

她摁着桌角气得咬牙。

“这算什么人,竟这么早就开始算计我了?!”如此一想,那日爹爹大寿,在家中不期而遇,后来灯会在街上邂逅相逢,统统她都觉得是阴谋。

明霜平生最嫉恨有人骗她,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有什么苦衷,骗她利用她,就是不对。枉她对那人如此信任,想不到背后做了这么多狡诈的事情!

未晚和尚早缩在角落里抱成一团,瑟瑟发抖。还是杏遥跟她最久,见得多倒不很意外,斟了杯茶小心上去试探。

“小姐,您消消气儿……”

她伸手拍桌子,恼道:“这气我消不了了!快被气死了。”

江城抬眸看了她一眼,低声说:“别气了,当心身子。”

明霜撑着额头勉力平息,“恨死了,替我杀了他。”

“好。”他没有多言,颔了颔首,抄剑就往外走。

“诶——”明霜忙支起脑袋,满口无奈地唤道,“回来呀,我说笑的。”

江城侧过身,暗自好笑地缓步走到她跟前。

这会儿叹气也不是,发火也不是,人正气得厉害,偏偏被他来这么一出,明霜气得发笑,哀怨道:“你们都欺负我。”

见她可算是笑了,杏遥才松了口气。

再怎么恼也得注意分寸,到底是条人命,哪儿能说杀就杀,何况上次张毅的事,已经害江城被全城通缉了。虽说如今风声过去,可还是不能太造次。

明霜拿手摩挲着下巴发愁。

乔清池不能杀,当然她也不想嫁。心思这么深的人,哪句话能信呢?今天是你的枕边人,保不齐明天就能送你下地狱。

她揪着衣摆感到胆寒。

但是聘礼都收了,岂能说不嫁就不嫁的,现在手里什么证据都没有,仅凭江城一句话,谁会认?她自然信他,可是乔清池肯定也有他的说辞。别到时候搞得两家脸上都不好看。

“小姐。”江城打量她表情,淡声问,“想不想抓到上次那个劫匪头子?”

明霜刚道了声想,迟疑地看他:“可以么?”

“可以。”只要她想,天涯海角都能找到。

*

马行街南面的新封丘门外,一入夜,十余里长街繁华又热闹,瓦子里曲声清亮,酒楼旁菜香扑鼻。临着河边有间赌坊,三教九流皆聚于此,鱼龙混杂,喧嚣不断。

庄家拿了骰盅在手,等众人下注。赌桌前,有人捏着叠筹码,正迟疑是押大还是押小,对方开始不耐烦了,一面摇骰子一面喝道:“有注的快押了!别磨磨蹭蹭的。”

那人摩挲下巴,刚想张口,冷不丁脖颈上吃了一记手刀,还没等叫疼,两眼一翻就仰后倒去。

乔清池正在书房与人对弈,底下有人凑上前来在他耳边传话,他神色微变,挥手叫他下去。

“怎么了?”锦衣人放下棋子,抬手去端茶。

“还能有什么?郑越来人让我去一趟。”他拧着眉冷哼,“只怕又是要钱的事儿。”

锦衣人奇道:“他都找咱们要了两千两了,还不够他花么?”

乔清池整整衣襟,撩袍起身,“人心不足蛇吞相,他的胃口,岂是这几千两能喂得饱的?”

锦衣人啧啧摇头:“这可不好,如此下去是个无底洞。更何况他贪财又好色,这种人是最危险的,嘴巴不紧,谁都能套出话来,留他是个祸害。你还是找个机会把他做了吧。”

“我正有此意。”他取下外衫披上,“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他请我过去,那就今天做个了断。”

锦衣人颔首,又提醒道:“你自己也要当心,别露出什么马脚来。”

“我知道。”

晚上风大,乔清池出了门,迎面就被吹得睁不开眼睛,不知是不是被风吹的,他眼皮跳得有些厉害。

“少爷,车子备好了。”车夫扶他上去,扬鞭一甩,朝马行街的方向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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