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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230)

作者: 海宴 阅读记录

“夏冬!”梁帝一声断喝,“当着朕的面,你竟敢有虚言!你们悬镜司,到底还是不是朕的悬镜司?!你的眼里除你师父以外,到底还有没有朕?!”

这句说得已经算是极重了,夏冬仅余的一点唇色褪得干干净净,立即再次叩首,按在地上的手指有些轻微的颤抖。

“朕相信纪王爷是不会冤枉你的,说,去登甲巷做什么?”

皇帝亲审的压力绝非任何场合可比,出面指认的又是一位份量极重最受信任的亲王,所以夏冬的银牙咬了又咬,最后还是轻颤着嘴唇承认道:“臣……臣是去过登甲巷……”

梁帝心头怒意如潮,又逼问了一句,“那个人就是卫峥吧?”

“是……”

招了这两项,等于是其他的也招了。梁帝前因后果一想,差不多已能把整个事件组合在一起。

“朕原本就奇怪,逆犯好端端放在悬镜司,几百重兵看守着,除非举兵造反,否则谁有那个本事劫得走,结果偏偏要移去大理寺,”梁帝的胸口一起一伏,几乎是带着杀气逼视着夏冬,“你……你说……那天袭击悬镜司的那些人,是不是也是你带着的?”

夏冬低声道:“是……”

“好……好……”梁帝浑身发抖,“你们玩的好计策,那么强的一个悬镜司,被逆贼闯进去后死的活的竟一个也没抓住,最后还说是因为巡防营搅乱把人放跑了……夏冬,真不枉朕如此信任你,你果然有本事!”

蒙挚自带来夏冬后也一直留在殿内没走,此时似乎有些不忍,小声插言道:“陛下,臣觉得这么大一件事只怕不是夏冬一人足以策划,背后应该还有人主使吧?”

“这还用说!”梁帝拍着龙案一指夏冬,“你看看她是什么人?谁还能指使得动她?她这辈子最听谁的话你不知道?!”说着一口气又翻了上来,哽不能言,让高湛好一通揉搓才顺过气儿去,又问道:“那卫峥呢?你装模作样把卫峥劫出来后,送到哪里去了?”

“臣把他杀了?”

“什么?!”

“卫峥是赤焰军的人,就是臣的杀夫仇人,他已苟延残生这么些年,臣绝不会让他再多活一天……”

“你……卫峥本就是死罪,你知不知道?”

“卫峥只是一个副将,又不是主犯,陛下现在如此宠爱靖王,如果他拼力陈情,难保陛下不会为他所动。臣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所以臣只有先下手为强。”夏冬说到这里,脸色已渐渐恢复正常,竟抬起头道,“这些事都是臣一人所为,与臣的师父毫无关系,请陛下不要冤枉……”

“住口!到这个时候你还要攀咬靖王,真是你师父的好徒弟!什么你一人所为?你能瞒着夏江把卫峥转押到大理寺吗?”梁帝的脸此时已绷成了一块铁板,“夏冬,悬镜司第一要旨是忠君,可你们……你们竟然自始至终都在欺君!”

“皇兄,您平平气吧,身子又不好,还是保重龙体要紧。不管怎么说,事情能查清楚也是万幸。”纪王叹着气,徐徐劝道。

梁帝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点,看着纪王道,“亏了有你碰巧撞见,否则景琰这次要受大委屈了。他性子又不和软,遇事急躁,一不小心,就被人家拉进套里去了。”

“有皇兄圣明勘察,景琰还怕什么?”纪王笑了笑,转头又看看夏冬,“夏冬这些年也够苦了,难免偏激了些,皇兄也宽大一二吧。”

梁帝冷笑一声,怒意又起,“朕现在还懒得处置她。蒙挚!”

“臣在。”

“你率一千禁军,立即查封悬镜司,上下人等,均囚于司内候旨,如有敢擅动者,斩!”

“臣遵旨。”蒙挚躬下身去,又问道,“那夏江呢?陛下要见他吗?”

“他干出这样欺君妄为的事情来,还见什么见?”梁帝此时在盛怒之中,提起夏江火气更旺,“他……还有这个夏冬,全都给朕押入天牢!”

蒙挚再次躬身领命,迟疑了一下又道:“臣刚才去悬镜司时,远远看见夏秋正押着梅长苏去牢房,瞧苏先生那样子,竟象是受了刑……”

“受刑?”梁帝一惊,“朕只说让问话,怎么会下牢?怎么会动起刑来?”

“陛下您知道,夏江在自己悬镜司里行事,当然是无所顾忌的……”

梁帝怔了怔,长叹一声,“现在看来,梅长苏根本与此事无关,夏江大概是想通过他坐实景琰的罪状吧……是朕一时心急,害他落到了夏江手中受罪,你这次过去,一并把他解救出来,送回府去好生将息一下吧。”

“是。”蒙挚再拜起身,正朝外走,一个小黄门匆匆进来禀道:“陛下,刑部尚书蔡荃在殿外候旨,说有要事回禀陛下。”

(第六卷 刀光剑影 完)

第七卷 情义千秋 第一章 旧案

按大梁制,自除夕日封印,到正月十六开笔,是年节假日,免朝。现在刚刚初九,年还没过完,蔡荃在这个时候请旨求见,必然不是为了寻常之事,所以尽管梁帝现在心绪烦乱,还是命人宣他进来。

“皇兄要议朝事,臣弟也该告退了。”纪王忙起身道。

“你坐下,多陪朕一会儿。”梁帝满面疲色地抬了抬手,“朕还想跟你聊聊。再说了,什么朝事你听不得?”

“是。”纪王不敢有违,依言重新坐下。少顷,刑部尚书蔡荃被引领入殿。他只有三十多岁,是六部官员中除了沈追外最年轻的一个,面白无须,容貌方正,一举一动舒爽利落,明显透着一股自信。行完君臣大礼后,他便东向跪坐在殿中。

“蔡卿入宫有何事奏报啊?”

“回禀陛下,”蔡荃以一种平板的语调道,“刑部最近审结了一桩案子,与去年户部暗设私炮坊的事件有所关联,臣认为有必要向陛下禀报详情。”

“私炮坊?”梁帝皱眉想了想,“就是献王与户部原来那个楼之敬勾结谋利的事情?不是早就弄清楚了吗?怎么,难道有什么差错吗?”

梁帝口中的献王,指的当然是被废不满一年的前太子,当年他指使楼之敬暗设私炮坊获取暴利的事情被揭破后,曾引起很大的风波,那也是他滑下太子宝座过程中很重要的一次跌落。

“私炮坊案件由户部沈大人亲自查审,案情清楚,帐目分明,献王与楼之敬在其间所应承担的罪责也无丝毫不爽,臣并不是说它有什么差错,”蔡荃在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又道,“臣所指的是……引发私炮坊的那次爆炸……”

“爆炸?”

“是,死六十九人,伤一百五十七人,上百户人家毁于大火,一时民怨沸腾……”

“不是有处置吗?对百姓也安抚过了,难道还有什么不足?”梁帝微微有些不悦。

“当时,大家都以为那是一次意外,是由于私炮坊内用火不慎才引发的爆炸。”蔡荃抬起双眼,直面高高踞于君位的皇帝,“但据臣近日的发现,这并非一次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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