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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64)

作者: 海宴 阅读记录

“豫津……”

“是好朋友才跟你说这些话。从现在起,你要对自己说,苏哲是你萍水相逢、并无深交的一个朋友,你们结伴入京,他借住你家客院,如此而已。你不要再单方面地把他当成自己的知己了,他对你来说有多知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他眼里你不可能也同样是他的知己。因为说句不好听的话,苏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人,你也好,我也罢,我们再风光无限,也是没有资格当他的知己的。”

萧景睿几乎从来没有见过言豫津如此严肃正经地跟他说话,不禁被震住了,低头思忖了半晌,想来想去他的话都没有错,可人与人之间相互的微妙感觉,又岂是这三言两语能掰得清,分得明的?

“好啦,话说完了,你慢慢想吧。”言豫津一跃而起,拖着萧景睿的手臂将他也拉了起来,又露出没心没肺的笑,“现在陪我去妙音坊听曲子,好久没去过了,宫羽姑娘一定很想我,听说还有十三先生新调的曲牌,晚上我们再乘画舫去游湖看灯,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萧景睿白了他一眼,“你大少爷叫我陪,敢不陪吗?”

“哈哈,这才识相。看你湿漉漉的也不怕冷,快走,到了妙音坊就有衣裳换了……”

“豫津……”

“嗯?”

“我还是回去换衣服好了……”

“拜托,你家靠城中,妙音坊在西门,哪儿近你分不出来吗?”

萧景睿的视线在地上逡巡了一阵儿,低声道:“我还是想先回去看看……不知苏兄一个人走……到家没有……”

言豫津垮着双肩,表情极度的无奈。

“当时我转身就走,你看见他的反应是什么样?”

“根本就没什么反应。”言豫津板着脸道,“他那时是真的在想事情,压根儿没注意到你生气了,还是迈着他原来的步子,慢慢地一步步也就走远了。”

“你也知道他喝了那杯酒后便有发病的症兆,走得慢,就是因为不舒服。即使只是象你说的是一般朋友,那也应该注意一下的,要是他走到一半晕倒了怎么办?这京城毕竟不是江左,飞流也没跟着他,人生地不熟……”

“好了,好了,”言豫津举起双手认输,“说的好象我真的就没心肝似的。依你,先沿路找找他,要真晕哪儿被我们捡着了,就先送回去再听曲儿,你是这意思不?”

“怎么不管什么话被你一说,听起来都出奇的别扭啊?”

“是我的话别扭还是你这人别扭?”言豫津哼了一声,“江左盟宗主是什么样的人?既然他到金陵来的目的不是养病,那他就决不可能真的只带一个飞流来。别的我不知道,单说那四个护送我入京的江湖高手,现在就还在城里住着没走呢。”

“只是看看嘛,我是怕万一……”

“都说依你了,还罗嗦什么?”言豫津转身将两个人的坐骑牵过来,把萧景睿的马缰扔给他,自己攀住马鞍,左脚伸进踩镫里,右脚刚刚发力一蹬,突然“哎哟”了一声。

“怎么了?”萧景睿转过头来。

“踩着块石头,差点滑了。”言豫津收回左脚,拨了拨那块碎石,顺脚踢飞。

石头的落点是草场的一块凹洼处,由于草生茂密,落石本身没有击打出多大的声响来,反而是草间那悉悉索索的声音更清楚一些。

“什么人在哪儿偷听?”言豫津双眉一挑,高声喝道。

“我先来你们后到,何谈偷听?”一个声音平静地响了起来,“我已经尽力不打扰你们了,但一块石头从天而降,总得允许我躲一躲吧?”

随着这清越的语声,两个贵公子的眼前缓缓站起了一个人。他身着一袭简单的藕色丝织长衫,体形高挑修长,一头长发半束半披,双眸深邃,似笑非笑,明明是一张年轻俊美的面庞,额际却有一缕白发在乌丝之间若隐若现,令他平添了几分阴柔的气质。

第二卷 风云初动 第十二章 悬镜使

看清楚面前出现的人之后,言豫津与萧景睿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后退了一步,凑在一起小声商量了起来:“到底是谁?”

“我看是哥哥……”

“万一是姐姐呢?”

“姐姐才走多久啊?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得查好一阵子吗……”

“说的也是,那么远的……”

来人笑微微地看着他俩,笑微微地轻声道:“小津,我现在远远地站着,由着你们商量,一点儿都没有想扑上来的意思,应该已经表明我是谁了吧?”

言豫津眨眨眼睛,再次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了一番,终于放下心来,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欢欢喜喜地冲了过去,一把搂住来人的脖子叫道:“夏秋哥哥,你回来了!东海好不好玩?”

来人唇边勾起一个邪邪的笑,慢慢地收起双臂,将言豫津圈进了怀里。

萧景睿觉得一阵寒栗从头到脚扫过,背上的寒毛根根乍起,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大叫一声:“豫津快跑,那个是夏冬姐姐!”

可惜这个警告来的太迟了一些,言豫津全身一僵,再要挣扎时,两条手臂已经被反绞起来,被夏冬用一只手扣在腰后,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另一只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抬起来,落到自己脸上,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景睿……”言豫津颤声道,“你个没义气的,还不快来救我……”

“救你?”夏冬的视线扫过来,柔声问道,“小睿,你要过来救他吗?”

萧景睿的头顿时摇得象个拨浪鼓似的。

“小津,你问我东海好不好玩是吧?可惜我不知道,因为我根本就没去过,”夏冬的手指突然发力,在言豫津的脸蛋上狠狠拧了一下,一团红红的指印晕开,萧景睿看着都觉得牙根儿一阵发疼,“你知不知道我去哪里了?是滨州啊,那里真是个又穷又荒的地方,要调查的事情也麻烦,花了我好大的力气才查清楚……这么头疼的差事是谁给我招来的呢,我想想看……

“救命啊——”言豫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毫不夸张地惨叫起来,“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皇上会派您去……”

“你叫救命有用吗?”夏冬阴冷一笑,“夏秋去了东海,夏春到青江州接他媳妇去了,我看谁能来救你。你这个不听话的小子,出去玩还给我惹事回来,嫌你夏冬姐姐太清闲是不是?如果我真的没别的事情做,还可以调教你们啊,是不是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就忘了以前的疼了?”

听到调教二字,两个贵公子同时有些脚软。

据说有一个关于驯犬的理论,说是无论多么性烈多么凶猛的犬类,之所以从来不敢反抗主人,就是因为当它还很幼小的时候,每次反抗主人都会被木棒狠打一顿,因为太小,所以从来就没有斗赢过,打的日子长了,它的脑子里便会形成一个定势,认为这个人是绝对无法反抗的,即使将来长大了,力气和尖牙都远非昔日可比,可一见到曾调教过它的主人,还是会立刻变得温顺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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