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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女侍卫(187)

作者: 九斛珠 阅读记录

不明白,不明白。

常荀不敢深想后院之事,忙往外面去巡视。

阿殷此时玉冠束发,身着劲装,悬着弯刀,确实是一副明练女将军的模样。粗粗询问过军士此处布局之后,各处走走看看,不巧又碰见常荀,忙喊住了问道:“常司马,可知我父亲现在何处?”

“陶将军晌午归来,这会儿应该还在歇息。王妃放心,陶将军一切无恙。”

“战况如何?”

常荀已然恢复如常,道:“陶将军和彭春一路向西追杀,因为先前殿下已有布置,陶将军又随机应变,将逃走的敌军杀了许多,剩下的应当不足两千。可惜那徐耿狡猾,竟叫他给逃脱了。”眼角余光瞥见一角黑袍行来,看其步伐便知是定王,才含笑招呼了声“殿下”,抬头瞧见定王神色,却诧异的顿住脚步——

只见定王面色黑沉如墨,眼中阴沉得像是要掀起暴风雨似的,那张英俊的脸似乎都被拉长。那神态,怎么看,怎么像是从哪里受了晦气,正想找人发泄一般。

常荀何等眼色,察觉不对,立时收了笑意,拱手再度行礼,“殿下。”

“战况如何?”定王疾风般走过阿殷身边,看都没看她,直往就近的厅中行去。

常荀连忙赶上去,“陶将军和彭春斩敌许多,捉了四名敌将过来,就在厢房中羁押。”

“去瞧瞧!”定王旋风般行至厢房。

看守的侍卫因尚未来得及歇息,困顿中反应稍慢,还未来得及上前开门,定王便抬脚踢向屋门。可怜那上等的雕花屋门,在定王重踢之下立时碎裂四散,伴随咔嚓哀嚎散落在地。

后面常荀看得心惊胆战,不知定王是从何处受了气,侧头想询问阿殷,却见她不知何时放缓了脚步,正在院门处逡巡不前。他也不敢耽搁,紧随定王入内,将里头捆成一排的人指着,“便是这些。”

那些个东襄战将虽不认识定王,然而瞧这架势也知他是要紧人物,各自冷哼,别过头不作理会。

定王正愁没处撒气呢,目光冷冷扫过,吩咐道:“每人五十鞭,打完了送来厅中,有话要问。”说罢,转身出门,问道:“孟博那边如何?”

“孟监军身子虚弱,已经请了郎中。”

定王颔首,吩咐道:“徐耿逃脱后必定要往西去与徐煜会和,立时派人前往兖城。无论如何,务必调拨一千军马,拦住徐耿。”

常荀应命,立时去安排。除了庭院,见阿殷在院外徘徊,觉得奇怪,低声道:“王妃怎么不进去?那位——”他努嘴指着院内,“是怎么了?”

“大概是……梦见了不高兴的事吧。”阿殷在瞧见定王阴沉的脸色后,才想起先前朦胧困顿中的行为必定令定王十分不悦,说话便很没底气。然而这种事,除了心甘情愿的送过去被定王折腾之外,没有旁的途径能令他消气,阿殷做贼心虚,不敢去触那霉头,遂问道:“外头的事,还有我能做的吗?”

常荀想了想,“城里还有参与的东襄士兵。王妃若是愿意,可以率人四处巡查。”

这活儿正和阿殷这会儿的心思,当即道:“好。”

遂与常荀同出门去,调了数名侍卫跟随,纵马往街市上去巡查。

至晚方归。

今夜乃是元夕,各地的习俗虽不尽相同,然而元夕之夜办灯会同庆,却是各处都有的。檀城经过这一个月的杀伐,又被徐耿主事多日,城中百姓剩得本就不多,心惊胆战之下,哪还有心思去办什么灯会,能保命就已是难得。况战乱令许多人家离散,因两度巷战而无辜受难的百姓也不在少数,更无欢庆的心思。

是以夜色深浓时,除了刺史府邸中灯火通明,百姓各家点着灯外,半点都没有元夕的氛围。

阿殷这回出去,因为心思眼神比旁的男将细致,收获倒是不少。

然而眼睁睁将城中战后的萧条破败看了一遍,心中多少有些沉闷。

议事厅中灯火通明,定王带着常荀、监军、陶靖极彭春等人,正在议事。

此战虽然告捷,然而西面的城池,依旧还在徐煜淫威之下。这场战斗虽将徐耿杀得大败,这边的损耗也极严重,八千士兵当中,约有大半负伤疲累,即便城中的东襄军资可供使用,药材却还是匮乏,许多士兵的伤处尚未处理,还要带伤守城防止徐耿掉头来袭,情势并不乐观。

且新夺回的城池要迅速恢复秩序,在刺史及衙署搬回之前,还有许多事需要安置。

定王心中记挂西边战况,自然是越早安排完,越早起兵西行的好。

阿殷在议事厅外驻足,听里头商议得正认真,没敢进去打搅——万一叫定王看到她,想起先前的事影响心情,带累众人,她的罪过可就大发了。

踱步出了庭院,抬头瞧见圆月当空,有薄云漂浮。

京城之中,此时必定是鱼龙舞动,华灯流转的热闹吧。然而这檀城之中,却只有战争余下的创伤。百姓所遭受的灾厄自不必说,就是这半月同行而来的军士,也有不少战死在城下,再难回到故土。

白日里在城墙的景象再度袭上心间,军中的同袍战死在城墙,重伤在街巷。甚至先前负责在她营帐外值夜的一个卫兵,听说也战死了。

这样的冲击,目下的阿殷到底难以承受。

她回到后院,瞧着院内零星挂着的灯笼,随手招来一名仆妇,“有孔明灯吗?”

那仆妇当即应道:“手头没有,不过孔明灯做起来简单,女将军若要,奴婢可以给女将军做些。”

“多谢。”阿殷就着清寒夜风,坐在凉亭当中,抬头望月。

——京城之中的冯远道和兄长,季先生一家及傅垚她们,此时不知是否再赏月。南郡的乡下,娘亲孤身长眠,同样的月光也必定洒在她的坟头。而那些送了征人的百姓人家,恐怕也正望月,盼着夫君或是儿子安然归来。

阿殷抬袖,将眼角的微凉擦干。

那位仆妇果然灵巧,招呼了几人同做,此时已有了七八盏孔明灯。

阿殷步出凉亭,将其中松脂点燃,托起孔明灯。那晃动的光芒自薄纸透出,晕染出火焰般的红色,渐渐升向空中,随夜风飘远。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一盏盏孔明灯徐徐自这座府邸升起,城内百姓黯然望月,便见空中缓缓漂浮明灯,随着夜风飘向南边

——那里,有他们逃难离去的亲人。

不知是谁先跟着学的,阿殷身处刺史府中,才将孔明灯放出不久,便见西侧亦有一盏孤灯遥遥升起。片刻之后,第二盏,第三盏……而后是东侧、北侧、南侧。

城内残余的百姓似乎都为此感染,从檀城的各个角落,放出寄托哀思与祈愿的灯盏,星星点点的缀满天空。

经历战乱的檀城,没有元夕热闹华彩的灯会,有的只是满天孔明灯。

星月在薄云中忽隐忽现,沉沉天幕下,成群的红色灯芒,浮向南方,照亮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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