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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姝(88)

赵侍郎,不,现在是赵尚书,隐约猜到些什么,却没多问。只要儿子平安回家就好,他从哪儿学来的一身本事并不重要。好不容易等到下朝,他立刻拽紧儿子往殿外拖。

九皇子连忙去追,却被仲康帝喊住,“小九,干什么去?三年不见父皇,你也忍心即刻就走?俗话说有了媳妇忘了爹娘,这话果然没错啊。”话落叹息一声,表情怅然。

九皇子哭笑不得,只得转回去搀扶父皇。待父子两慢悠悠退出正殿,才有朝臣面面相觑,目露惊骇。皇上说有了“媳妇忘了爹娘”,等于是认可了赵五公子的身份。也就是说,他明面上是国公,实际上却是太子妃?

“嘶,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男人也可以当太子妃?”某位大臣自言自语。

他身边恰好就有一位深谙刑律的同僚,笃定道,“自然可以。咱们夏启乃姬氏正统,所有律令均沿用霸皇颁布的《大明律》,其中就有一条,言男子可与男子成婚。”

“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很有可能会迎娶赵五公子?那皇嗣怎么办?”

“皇嗣的问题同样参照《大明律》,从宗室中挑选,想来宗室会很欢迎这位男太子妃。”这位大臣摆手离去,徒留同僚站在廊下发蒙。

有姝与赵尚书回到家时,老太爷和老夫人已率领众人在正门口等候许久。他们已从回家报信的小厮那里得知,有姝如今是安国公,可以另开一个国公府,带赵尚书和王氏出去单过。

这怎么可以?如今的赵家全靠大房支撑,他们一走,曾经的簪缨世族立刻就会沦落为蓬门荜户。娶了公主又如何?明珠公主因擅自挪用军饷为自己添妆,已被皇上贬为郡主,若非念在她是九皇子一母同胞的妹妹,怕是连皇室身份都保不住。她现在已不是赵家的靠山,而是丧门星,若非她诱导二房站队,其他各房不会也跟着站错边,从而惹来大祸。

曾经风光无限的几位妯娌,现在已成了王氏的陪衬,看见马车过来连忙拥着她上前,不停说讨喜话。

有姝先跳下车,继而去扶赵尚书,然后才跑到王氏跟前用力抱了抱她,对几位叔叔婶婶、祖父祖母、堂兄堂弟却态度冷淡,不过略一点头就算了事。目光触及身材臃肿,皮肤蜡黄的女子,他忍不住挑眉,觉得有些面熟。

“这是你堂嫂,明珠郡主。”王氏语气淡淡。当初六皇子得势时,她没少受这位郡主的气,还曾被她带入宫中让皇后训斥,着实吃了很多苦头。

原来是明珠,主子的嫡亲妹妹。有姝恍然,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肿了三四圈,肤色也黑了好几度的女子,与当初那个明媚嚣张的公主扯在一块儿。他略一颔首,敷衍道,“原来是明珠郡主,多年不见,竟有些认不出来了。”

“五公子,好久不见。”明珠咬牙强笑。

赵玉松瞪她一眼,然后快步上前说了很多好话,态度与三年前截然相反。自从改投六皇子后,有一段时间他的确过得风光无限,但如今却分外凄惨,原本的“五年不许科举”已改为“终生不得科举”,之前获得的功名也都被剥夺。换一句话说,他现在彻底没了出头之日,除非遇上哪个贵人拉一把。

九皇子横扫四国,一统九州,虽还只是夏启储君,却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四国主宰。这次回来,他必定会选拔一批官员前往四国处理战后事宜,想也知道,这是一个平步青云的大好机会。为了得到这个机会,上京的勋贵们早已急红了眼,却苦无门路巴结。有姝是九皇子的枕边人,没有谁的话比他更得用,从他入手应当十拿九稳。

思及此,赵玉松表现得更为热络,拉着他不停叙旧,仿佛感情非常深厚。

王氏见儿子露出疲态,委婉道,“你们有话等晚上家宴的时候再聊,姝儿累了,先让他回去休息休息吧。再者,郡主怀胎六月,耐不住久站,方才等了几刻钟,现在怕是吃不消了。”

明珠郡主这才拧着眉头,露出委屈的神色。她张扬跋扈的脾气已经改了很多,若在往昔,怕是连门都不会出。赵玉松见好就收,辞别过后扶着郡主回房,其余诸人也都慰问几句,纷纷散了。赵老太爷临走时一再叮嘱有姝要住在家中,别搬去国公府,否则不好照应。有姝没点头,也没摇头,只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角。

当他想表达讽刺之意时,不知不觉就会模仿主子,乍一看,表情竟与对方有八九分相似,把赵尚书和王氏唬得一愣一愣的。都说近墨者黑,儿子果然被九皇子带坏了。

有姝躺了小半个时辰就再也睡不着了。这些年他习惯与主子同榻而眠,身边忽然少了一个体温,一时间难以习惯,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会儿才靸着鞋来到桌边,捻糕点吃。

“你比我先回来半月,京中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发生?”他用精神力询问蹲在暗卫肩头的小鬼。

小鬼跟他去了战场,吸足了阴气,现在已有两百年道行,可瞬息去到千里之外,故而打听消息十分方便。他想了想,禀告道,“确实有一件大事,仿佛与大人有几分联系。”

“哦?与我有关?”有姝很惊讶,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小的猜测此事应该与大人有关。您还记得被您杀死过三回的妖物吗?它惯爱剥人皮,挖人心,您走后半年,上京连连发生命案,都是被剥了皮,挖了心的尸体,至如今累积起来已有数百具,且先是平民遭殃,后来便只杀害世家大族的女子,出阁的,未出阁的,都有。”

“只杀害贵族女子?”有姝确认道,“有名单吗?”他隐隐有种预感,这事的确与那只妖物有关。它很有可能没死。但心脏都已剖成两半,尸体也烧成灰烬,它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沉思片刻,脑中忽然划过一道亮光,追问道,“当初我杀它第二回的时候,你在它房里?”

“在。”小鬼用阴气将死者名单刻入一张空白符箓。

“它身体爆开时散发的臭气是否吸引了很多猫狗?其中一只是否叼走了一颗心脏?”有姝伸手盖住符箓,用意念读取。

小鬼回忆半晌,迟疑道,“当初的确有很多猫狗,但我吓坏了,没注意它们叼走了什么。尸体炸的血肉模糊,想来应该会被叼走很多内脏。”

有姝放下符箓,神色凝重。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还没完,那只妖物当年被他杀了三次,必定会回来报仇,更有可能殃及无辜。他心中一紧,连忙取出工具开始制作防御符,不仅爹娘、主子、暗卫,连仲康帝都有一枚。

做到黄昏时分,便听丫鬟在外禀报,说家宴快开始了,夫人命她前来请人。有姝走出去,一双明亮黑眸死死盯着对方,又凑近了不着痕迹地嗅闻,以确保她不是妖物假扮。从现在开始,凡是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不管相不相熟都会成为他的怀疑对象。

丫鬟的气味很正常,他这才放松紧绷的神经,朝正厅走,刚到垂花门就见主子站在廊下招手,表情十分殷切。赵老太爷等人诚惶诚恐地候在一旁,目中隐隐流露出惧怕的神色。

与三年前的九皇子相比,现在的他虽然常常带笑,态度温和,却更令人敬畏。他与曾经的霸皇一样,已是名副其实的九州之主。有姝却一点压力也感觉不到,哒哒哒地跑过去,围着他转了几圈,像小狗一样抽着鼻子嗅闻。

“这是做什么?不认识我了?”九皇子朗声而笑,将他拽入怀中轻轻拍了下屁股。

是主子的味道。确认之后有姝立刻回抱主子,脑袋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赵尚书看不下去了,连忙把儿子拽开,训斥道,“有姝,你在干什么,见了太子殿下怎么不行礼?”

“是啊,君是君,臣是臣,岂能君臣不分,乱了纲常。”能说出这番大道理,可见王氏果然在离间儿子和太子的问题上花了心思。

九皇子偏要拆他们台,毕恭毕敬地拱手道,“岳父岳母,我与姝儿早已不分彼此,不需谨守这些规矩。”

赵氏夫妇惊问:“你叫我们什么?”

赵老太爷杵杵拐杖:“太子殿下,您什么意思?”

明珠郡主上前拉扯:“皇兄,你要干什么?”

其余人等没资格说话,便也不敢开口,纷纷露出震惊难言的神色。反观有姝,越发显得没心没肺,早已离开主子身边,在人群中转悠,这里闻一闻那里嗅一嗅,试图寻找妖物存在的痕迹。

九皇子也不管他,径直去搀扶赵尚书,重申道,“孤与姝儿很快就要大婚,叫您们一声岳父岳母也在情理当中。二老请进,咱们坐下慢慢聊。今日孤来,一是为了兑现当年的诺言,让你们看看孤是否把有姝照顾得很好;二是为了提亲。孤已带了彩礼,此时就放在外面。”

他略一摆手,便有几名侍卫匆匆跑出去,可见彩礼果然就在门外。

赵尚书和王氏已经懵了,有姝却不明就里,不着痕迹地查看过所有人,确定妖物不在此处,便颠颠儿跑到主子身旁,端起他茶杯牛饮。九皇子立即用左手捧住他下颚,免得唇角遗漏的茶水打湿他衣襟,神态间满是深情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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