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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渊(126)

“如你所想,我也许并不仅仅是封家子孙。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很显然……我的一生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经历这些。墨宁渊也好,封凌寒也罢,我的命不过是……为了有一日能让你们相见而已。”

“如果太祖当时强行压制了我的觉醒,那叶韩就会从此消失……只是,他没有,这恐怕也是我这一生唯一的一次意外。”

宁渊敛眉听着叶韩似是自嘲的话语,默然无声,她知道叶韩说的没错,她和封凌寒的离奇苏醒,谁都无法解释个中缘由……叶韩的猜测虽说骇人听闻,却并非没有可能……

只不过,无论为何都好,终究缘法已断。宁渊笑了笑,朝叶韩摆了摆手:“不必介怀了,他是他,你是你……我不管这中间有何因缘,但我和封凌寒都欠你一声‘多谢’。”

“为什么不会不甘心?如果不是我,你们一定可以……”

“这是他的选择。叶韩……你是封家子孙,比谁都有资格!大宁天下,你拥之无愧!”

宁渊不再看青年的神色,朝下走去,忽而停住,缓缓回转头,眼底竟恍惚有着一眼经年之感。

“人生不过百年,并非任何人都能俯仰无愧于天地,封凌寒如是,我亦如是,我们所做所选,不过唯心而已。”

“封长安!我叫封长安!”

叶韩怔怔的看着即将消失在城头上的宁渊,突然喊了一声,带着一丝连他自己也未察觉到的期待和急切。

拐角处玄黑的身影顿了顿,似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步履未变,朝下走去,偰着金绣的衣袍翻飞流动,远远凝望,仿似漂浮着如浮光的印记一般亘古悠长。

清冷的长啸声在城下响起,守在城门边的将士只看见一匹乌黑的骏马如迅雷般自城中奔出,长嘶奔腾着停在了从城头上缓缓走下的身影旁。

司宣阳暗道声‘不好’,急忙跑到城头上朝下看——玄黑的身影身负长剑,跳上黑马,握缰转行,一人一马极快的自通运河冰面上跑过,在众人注目下朝远方奔去。

千里独骑,一人单行,如此情境,就如当年封凌寒和百里瑞鸿无数次在宁都城墙上目送远行一般。

墨宁渊,到最后,终究还是选择了和当初一样的路。

深沉的墨色在夕阳下定格,渲染上了化不开的浓厚悲凉之意,两人怔怔的站在城头上,恍然失神的望着越来越远的人影。

第七十九章 暗流

“怎么回事,石将军说姑姑一个人骑着马出城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封皓、百里询和清河跑上了城头,俱都面带忧色的嚷嚷道。

三人还来不及多问,背对着他们的叶韩却朝司宣阳直直的看去,神色深沉难懂:“你有办法?对不对?”

司宣阳摇头:“要阻阵破,只有山主才能做得到,外人若是随意进入大阵,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横生枝节,这也是为什么她要一个人回去的原因。”

“难道偌大个隐山就没有一个人能帮她吗?”

宁都城外的阵法威力就已经足以逆天了,更何况隐山之外的是初代山主耗尽心力而设的护山阵法,叶韩也知道司宣阳若是有办法的话绝不会放任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

“若是他,一定可以,对不对?”叶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灼灼的望着司宣阳。

“你是说……”司宣阳一愣,不可置信的陡然拔高了声音:“你是说……”

一旁站着的三人狐疑的朝两人看了看,封皓忍不住开口:“叶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牵扯到隐山……”

叶韩摆摆手,阻止封皓继续问下去,对着司宣阳道:“我能感觉到,他没有消失,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唤醒,如果是他……能不能帮到她?”

司宣阳迟疑了片刻才点点头:“我可以试一试,只不过……你应该知道,你们不可能同时存在,如果他醒了,你就会真正消失。”

“无所谓了。”叶韩朝城头上靠了靠,抬眼看向宁渊消失的方向,神情淡然。

“大宁江山呢?你筹谋了这么久……”

“无所谓了……万里江山也好,百世盛名也罢,都无所谓了。”叶韩轻声低叹了一句,微微垂下头,似是感叹又似是释怀的道:“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他们才会循本心做决定。司宣阳,能不能守得住隐山和她,就看你了。”

城头上寂静无声,隔了良久,司宣阳才对着叶韩重重的点下了头。

叶韩释然一笑,转身朝城下走去,司宣阳循眼一望,微微怔住,恍惚之间,青年铿锵离去的身影,竟和刚才宁渊消失的背影重叠起来,一般无二的决绝淡然。

与此同时,在徐阳城下的大帐中和封显商量着攻城策略的叶老将军突然觉得心神不安,陡然沉默了下来。

“老将军,叶元帅真是天纵奇才,才区区数年就用纵横之术将南疆各部大半收入帐下,难怪他会与本王立下天下之约,本王如今坐享其成,实在差他远矣!”封显听着手下将士来报敌方大将投诚,惊异之下感慨连连,见叶老将军走神,连忙问道:“老将军,何事心神不宁?”

“无事,王爷自谦了,叶韩在南疆经营数年才能有此功,若是王爷亲临,亦不遑多让。”叶老将军虽这么说着,脸上却满是以子为荣的笑容,只是他朝北边的方向望了一眼,眼底划过一抹担忧。

东界之中靠近隐山处,百里密林中,在半月前突然出现了一群人。一行人暗藏此处,打扮难辨身份,行踪诡秘。

“赛托,还有几日?”墨玄玉一身素白的衣衫,站在东界和隐山那条鸿沟前,伸手弹了弹衣摆,声音有些漫不经心。

“小姐,还有十日就可以了。”想到隐山四周布下的阴森祭坛,黑衣劲服的侍卫朝墨玄玉小声的回禀,神色越发恭敬。

“祈天城那里有什么消息?”

“洛家大军还是留守祈天城,并未前行……”

“谁问你这些了!司宣阳和洛宁渊的踪迹如何?你还没有把我们在此的消息散播出去吗?”墨玄玉冷喝了一声,声音里夹着隐隐的不耐烦。

“小姐恕罪,祈天城中完全打听不到此二人的消息,但是属下能肯定他们定然知道小姐在此。只是小姐……”赛托心底犹疑,忍不住开口:“我们来隐山既然有所图,您又为何将消息散播出去?隐山神秘莫测,激怒他们得不偿失,还会为北汗树下大敌,我们还是尽早撤离吧!”

墨玄玉执掌北汗权柄以来,甚少有人知道她和隐山的干系,是以这次赛托实在无法理解她类似于自杀的行为。

“闭嘴!赛托,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隐山如今是没了牙的老虎,等破了隐山大阵,北汗一定会转危为安。”

如今的护山大阵正是最薄弱之时,若是失了这个时机,以隐山之能,定会找到破解之法,她绝不会白白错过这个机会。

“小姐,如今大宁军队危逼王城,我们却在此浪费时间,若是殿下守不住王城,那北汗就要亡国了,请小姐回城!”见墨玄玉丝毫不为所动,赛托突然跪了下来。

墨玄玉看了他一眼,神情莫测。自大半个月前进入隐山以来,她每日不停的布下祭坛,按着带来的生祭之数,十日后就是大成之时,怎么可能这时候放弃?

一阵厉风扫来,赛托猛地摔倒在地,他闷哼一声,鲜血自口中逸出,觉察到墨玄玉的不悦,想到她平时的手段,他顿时脸色大变,急忙惶恐的伏倒在地:“小姐恕罪!”

“下去吧,如果你再多言,休怪我无情。”

赛托低应一声转身离去,墨玄玉眯着眼看他仓惶而去的背影,淡淡的哼了一声,若不是最后选定的生祭人选是他,她岂会容忍一个小小的侍卫来挑衅她的威严!

“司宣阳,不知道……你来不来得及回来看看你最引以为傲的隐山是如何被我毁于一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