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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个猫饼(14)+番外

作者: 柳千枝 阅读记录

这人身上的气质很矛盾。

封行远礼貌地移开了目光。

楚陈庭不出所料认出了封行远,他还主动打了招呼:“真巧啊。”

封行远没见过楚总太多次,接触的这几次都是在商言商,楚陈庭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是干练的、有种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年轻的总裁喜欢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西装熨帖,领带打的是温莎结,连袖扣也很精致。封行远不知道私底下的楚总原来也穿运动系的衣服,头发放下来,竟意外地有几分刚出社会的青涩。

而且这个楚总居然还很温柔,会笑——对他推着的轮椅上坐着的那个年轻人。

封行远迅速进入状态,礼貌地笑了笑:“楚总,好巧。”

“合作公司合誉的封行远。”楚陈庭把轮椅停在了长椅边,他先向轮椅上的人介绍了封行远,又抬起头对封行远介绍那个年轻人,“吴越,我的爱人。”

封行远愣了一愣。

楚陈庭非常大方地说了“爱人”这个字眼,倒是吴越耳朵尖瞬间就红了。吴越伸手拉了拉楚陈庭的袖子,小声说:“楚、楚先生……你,你不要乱说。”

封行远个人对这种世俗意义之外的爱情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这些年来确实也没见过如此坦荡的,略微有些惊讶。他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手边的猫已经轻巧一跃,跳到了轮椅上,它站在吴越的腿上仰脸看着什么。

阮裕这些天一直是要死不活的样子,无精打采的,最精神的时候就是刚刚在秦奶奶面前发疯。这会儿它也不疯了,也不蔫了吧唧了,站在吴越腿上看起来难得像只正常的猫。

封行远不知道他要干嘛,有点怕他伤到吴越,就伸手去把猫捞了回来。

“你养的猫?”吴越似乎很喜欢猫猫,这年轻人说话声音轻轻的,还透着一点无法忽视的虚弱感。

封行远点头:“是,他叫阿裕。”

“阿裕……”吴越笑起来,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带着笑就显出了几分鲜活来,他问封行远,“我可以抱抱它吗?”

封行远低头看阮裕。

阮裕抬着脑袋,好像是允许了,顺着封行远的手就又跳上了吴越的膝盖。

吴越对这只看起来很有灵性的小猫十分喜欢,他去摸猫猫的脑袋和下巴,猫也不反抗,就那么让他摸,还发出了舒服的“咕噜噜”的声音。简直与之前判若两猫。

封行远闹不明白阮裕那颗猫脑袋里在想什么。

不过当着楚总的面,他也不好将疑惑问出口,楚陈庭跟他有的没的闲聊几句,就轻描淡写地被带过去了。

楚陈庭出乎意料地健谈,年轻的总裁在商务上毫不拖泥带水,私下里却很有些亲和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自己爱人面前的缘故,他整个人气质都柔和了很多。而他那位坐在轮椅上的爱人也很和善,除了时不时会被楚总的一些小动作弄得有些害羞之外,一直笑盈盈地,话不多,但就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两个人的确很般配。

可能是封行远比较合他们眼缘,也可能是猫比较合他们眼缘,在与封行远的聊天中,他们都很放松,有的没的也都聊了一聊。

他们没什么避讳地谈到了过去。

由此封行远才知道,楚陈庭这位大病初愈的爱人也失去了过往的记忆——他是一个奇迹,幸存于一场凶险的车祸,然后在植物人状态躺了三年,几个月前跟着一场降临榆州市的流星雨一起醒来,调养到如今。

很难想象现实里真的会有这样多的事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但吴越自己倒是挺看得开。他从容又坦荡地面对自己眼前一片空白的人生,也一点一点在学着接触这个世界,大概是守护着他的爱人给了他十足的安全感。

楚陈庭后来推着轮椅跟吴越一起把封行远送到了疗养院门口才往回走,封行远抱着猫,回身看到的是楚陈庭弯下腰去替吴越把腿上的毯子掖了掖。有风吹落了几片叶子,掉到楚陈庭头发上,吴越浅笑着伸手帮他摘下。

封行远的目光投向更远处。

3-12的窗户正好是对着大门的,楼层不高,稍一抬头就能看见的那扇窗后,应该是秦奶奶的小孙子秦岁正站在那远远地看过来。他们相隔太远,封行远看不清楚秦岁脸上有什么表情。

发现封行远回望回去,对方便转头离开了窗边,走进了半拉起来的窗帘后。

阮裕也在看那个窗户。

夕阳像打翻的红墨水,从楼宇的缝隙透出来,穿过在枝头颤动的叶子,穿过疗养院的院子,一直铺到封行远脚下。

封行远摸了摸怀里的猫脑袋,心想:人类的世界还真是丰富多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方圆不过数十米,来往的人,各自有厚厚一本书的故事。人们相逢,聊上几句,又各自回归自己的生活,没有人在乎一只猫在不在伤心。

唯一在乎的那个人,好像已经把这只猫忘了。

封行远忽而又想起来第一次见到阮裕的时候,那似乎也是这样一个天气晴朗的黄昏,少年模样的阮裕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秋风萧瑟,夕阳也那么红。身量单薄的少年执拗地注视着公园那条人来人往的路,他像树梢上岌岌可危的一片黄叶一样脆弱,也像那片黄叶一样微不足道,没有一个人为他停留。

封行远心中五味杂陈,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别看了,回家吧。”他对阮裕说。

第9章 太阳雨

天已经完全黑了,封行远才带着阮裕回到了家。

阮裕驾轻就熟地裹着毯子变成了人形,他终于开口与封行远讲话:“秦奶奶那个病,是什么?”

“老年痴呆。人老了很多人都会这样,应该是之前就有些轻微的症状,然后这次头部受伤比较严重,加剧了病情。”封行远这会儿已经把那些情绪全咽进了肚子里,再提起来也没有什么异常了,仿佛只是叙述一件普通的事情。

阮裕沉默着,趁封行远在厨房里捣鼓晚饭的时候,把自己的衣服翻出来穿好,这才又开口,问的还是秦奶奶的事:“能治吗?”

封行远的声音跟着锅碗翻动的声音一起传出来,显得有点冷漠:“目前人类没有治疗的办法。”

小房子里又陷入了安静。

饭好了,封行远端上桌,阮裕没动筷子。

封行远看他郁郁寡欢的样子,难免又想起多年前的自己,提议道:“你如果实在放心不下,可以去疗养院陪陪她。”

阮裕却在漫长的沉默后摇了摇头:“以什么身份去?人,还是猫?”他垂头敛眸,“我是人,还是猫?”

阮裕声音很低,封行远还是听清了,他这问题不像在问别人,更像是在问自己——是人还是猫,以人的身份去,自己在秦家人面前就是个来历不明的可疑份子;以猫的身份去,疗养院甚至不让猫进秦奶奶的房间。

这个问题没有结果,也不可能有结果。

封行远在桌子的另一边问:“那你想做人还是猫呢?”他像是漫不经心地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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