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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个猫饼(65)+番外

作者: 柳千枝 阅读记录

阴霾或许从不曾散去,只是一直被他忽视了。

“封行远,烟花真好看!”阮裕的目光从烟花中移开,转过来看向封行远,“以后我们每年都来看好不好?”

几乎是下意识地,封行远回了声:“好。”

每年都……听起来真像是个幸福至极的承诺。

江照玉已经十分自觉地挪开了。

真奇怪,在封行远的小房子里他觉得孤独寂寥,跑出来扎进人堆里,他还是觉得孤独。

人越多,他越觉得他们离他很远。

发小兄弟狐朋狗友,平素江照玉身边总有那么多人,此刻却一个人也没在。他知道他们中许许多多都对他有所图,楚陈庭会利用他,封行远大概也不过是因为他死缠烂打才接受他,到头来好像真的把他放在心上的人根本没有。连他爹也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工具,现在工具不只他一个了,他也失去了由“唯一”带来的重要性。

天大地大,人人都欢声笑语热闹非凡,人人都有人陪,而他一个人,分明好像拥有了那么多,却始终空空如也。

连这场烟花也变得不是滋味起来。

“早知道把帕瓦带出来了。”江照玉一个人吹着风看烟花,看得惆怅惘然。烟花滚烫,夜空碎裂,星斗坠落,尘嚣渺渺,寂寥合该属于无家可归的人。

“新年快乐。”忽然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

江照玉有些错愕地转过头,他不确定是不是有人在和自己说话。

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身旁的是个女生,穿着漂亮的红色毛衣,长裙是温柔沉稳的熟褐色,头发齐肩,烟花的光映在她的脸上,将她那文静又透着些许疏离的礼貌融化,留下柔和亲切的暖意。江照玉觉得早春的风应该是提前吹到了榆州。

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看你一个人闷闷不乐,这个就当新年礼物送你了。”

江照玉愣愣地伸手接了,才看清那是装了闪光灯的兔子耳朵发箍,紫色的,缀着一层绒毛。

“要不要戴上看看?”她笑着问。

江照玉觉得自己可能是叫烟花把脑子炸丢了,居然十分听话地把兔子耳朵戴上了。

女孩踮起脚来,按了一下发箍上的开关,发箍上的小灯就闪烁起来,那光芒好像比烟花的光彩还要绚烂璀璨。江照玉回想了一下,感觉自己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光。

手机屏幕亮了,江照玉翻过来看。

楚陈庭发了两条消息,撤回了一条,还留着的是一句:“新年快乐。”

跟着附了个红包。

封行远也发了消息来,问他人在哪里。

还有一些别的消息,除了一看就是群发文案的,倒也有几条是真情实感的祝福。

回完信息再一抬头,那女生又悄然隐入了人群,像江照玉失意时捏造的幻觉。

但那兔子耳朵上的灯还在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在过大年,我在疯狂流汗。

白天出门走了二十分钟,整个人快被晒化了……持续了好久的最高温四十多度,感觉脑干都融了。

总之,大家注意防暑!

第37章 不如烟

封行远没有过年要走的亲戚。

当年寄人篱下的时光,自他逃离之后,就再也不想回忆,也不愿与那些人有任何关系。倒不是说他们所有人都对他不好,只是……与其说是他们抛弃了他,不如说是他在成长过程中主动抛弃了他们,抛弃了一段又一段碎片一样的过往。

他孑然一身,哪怕此刻他可以承认他不喜欢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也并不是很想回去找他们。

宅在家里跟阮裕打了两天游戏,大年初三,江照玉安排了游乐园,还让阮裕把他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也邀请过来,大手一挥,送了一人一张豪华套票。

封行远没去。

他这几天过得并不好,头总是隐隐作痛,偶尔莫名其妙地会心悸,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哪怕睡着了入他梦的也不是歌舞升平的年味,而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碎了一地玻璃渣的酒瓶子,流淌的还在冒着气泡的液体,昏暗的楼梯拐角,还有缭绕在梦里不知是谁发出来的哭声……噩梦一场接一场,一会儿又是被带走扔掉的猫,一会儿又是来不及抓住的手,最终他的视线尽头都是同一个人影。

那人影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过来,他能看见对方嘴边一圈没来得及剪掉的胡茬子。

杀人犯。

封行远在梦里夺门而逃,慌不择路,缩进了一个衣橱里。他听到那人下楼的声音:“哒……哒……哒……”

离他越来越近。

“你看见了什么,我的好儿子?”

梦在打开衣橱的门那一瞬戛然而止,封行远觉得自己好像在梦里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气尖叫,可他醒来却是平静的。

这种古怪的平静是封行远自带的某种防御本能——他的身体在阻止他回想一些事,阻止他有过大的情绪波动。

他按了按额角,想起来在自己窝在沙发上睡午觉之前,亲自把阮裕送出了门。

阮裕需要去接触更多的人,需要去见识更多的事,江照玉之前说让阮裕去照顾吴越的事封行远没同意,但是话他却听进去了的。

除夕夜的漫天烟火下,封行远已经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十分精准的定位——他是阮裕回归人类社会的引路人,是兄长,是不能再进一步的朋友。

封行远给自己接了杯水,坐下来思索许久,好不容易从记忆里刨出了那个画面——那一直在他梦里出现的楼梯,在他妈妈带他的时候住的房子里。

那房子又小又昏暗,他的小房间在二楼。房子里是自接电路,有些老旧了,经常出问题,楼道的灯总坏。

那里发生了什么?那只手是谁的手?楼梯下有什么?

楚陈庭质问封行远父亲当年为什么坐牢的那句话,此刻反复在他耳边炸鸣。

封行远强忍着脑袋的疼痛,咬着牙强迫自己顺着那个画面去想。

为什么他会脱口而出他爹是杀人犯?那个抽烟酗酒面目可憎的家伙,真的是杀人犯吗?他杀了谁?从楚陈庭那里离开后,封行远就感觉到了这一部分记忆的模糊与缺失。

他记得的一直是他的母亲离世,外婆也离开他了,后来他在亲戚家待了一段时间,父亲把他带走了,再后来,父亲也终于死了。这就是他人生慢慢走入荒芜的头二十几年光阴。

可是封邵坐过牢,杀过人,这两件事他又在楚陈庭说的时候,几乎立刻就已经确信。

封行远感到恐惧。这种恐惧攫取了他顺着另外一种方向去回忆另一种人生可能的勇气。

那迷雾中灰蒙蒙的、被他连同过去的自己与过去的亲朋一并抛弃的,也许是他不敢面对的真相,也许只是一场经年日久的臆想。

封行远决定要回萍野一趟。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而是自己一个人揣上手机裹上围巾离开。

这是他自己心里的阴霾,是他见不得人的那一部分,打开这一切的钥匙只在他自己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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