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上古(120)

“让我出去。”阿启回转头,握着拳头嘴抿住:“我爹娘都没有,哪里来得人管!”

白玦背在身后的手一顿,半响后,皱眉道:“天启通古博今,凤染武技超群,清池宫的长阙更是对三界之事了若指掌,他们一直在你身边,你怎会没有人管?”

阿启昂着头:“那你是谁?我没教养又和你有什么关系!有本事你就自己教我,凭什么怪别人!”

白玦脸色微变,见面前精致可爱的孩子张牙舞爪、兀自强撑,紧了紧声音,道:“我怎么不能管,我……”

这话半日也接不下去,到最后似是有些气短,眼轻轻垂下:“有些事,你还小,等日后,便会明白……”

“我不明白!”阿启大声道:“我永远都不想明白。”

“你知不知道我叫什么,不是阿启,是阿弃,娘亲不认识我,你不要我,那当年为什么还要让我出世!”

白玦静静的看着声嘶力竭,眼眶中噙着泪花的阿启,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让自己一动不动立在原地。

“凤染跟我说,我阿爹是百年前的仙界清穆上君,我娘亲是后池上神。”阿启迈着短腿突然上前几步,拉住白玦的衣摆,小声道:“白玦神君,我知道你不是我阿爹,你把我阿爹还给我,好不好?凤染说我在壳里的时候,他每日都会给我念书,会和我说话,还在瞭望山亲手给我建了一间小竹房……我不要很久,就一个月……”

看着静默的白玦,阿启带了几分忐忑的祈求:“十天……五天……”

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微不可闻,甚至轻轻抽噎:“一天,一天好不好,白玦神君,让我见见我阿爹……”

“阿启,凤染、天启待你全心全意,上古日后亦会如此,他们在你身边足矣,我不是清穆,做不了你父神。上古在后殿卧室休息,你去找她吧。”

淡漠的声音在亭中响起,亭外的屏障被兀自解开,白玦不去看阿启的神情,转过了身。

长久的静默伴着短促的呼气声,凌乱的脚步声自亭中跑出,便再也没了声息。

白玦回转头,看着空荡荡的凉亭,刚才还活灵活现的阿启仿佛只是一场臆想。他脸色苍白,手死死的握住横木,闭上了眼。

百年时间,他竟然都不能将清穆带来的影响完全消除。

刚才他差点就抱上了那个孩子,差一点……差一点就功亏一篑。

你是白玦,不是清穆。

长长的叹了口气,白玦挺直脊背,消失在小径深处。

上古睁开眼,对上的便是一双邪魅妖惑的凤眼,隔得太近,甚至让她有些许的不适。她推开天启,打了个哈欠:“怎么来苍穹殿了,阿启呢?”

天启眼一瞪,怒极反笑:“你倒还记得阿启,就这么把他丢在清池宫,这小子日日闹腾,着实讨人嫌。”

对着天启的怒喝,上古心里竟有些不自觉的发虚,仿佛将阿启丢在清池宫是件极不负责任之事,干咳了一声:“我在苍穹之境有些事,白玦去了妖界,我在等他回来。”

“他和那只妖龙刚才回来了,在大殿前碰到了阿启,把阿启带走了。”

“哦?”这么一说,上古立时来了兴致:“他见到了阿启,什么反应?”嘴上说着,她心底划过一抹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期许。

天启看着她,眼闪了闪,从软榻边离开,端起桌上的果酿抿了一口:“没什么反应,他若真在乎阿启,这百年就不会把他扔在清池宫不闻不问了。”

上古皱了皱眉,盘腿坐直,手轻叩膝盖,淡淡道:“天启,六万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你和白玦当年虽不如和炙阳亲近,可也不会如此讨厌于他。”

天启自知失言,哼道:“他乃仙力所化之真神,而我本源之力乃妖力化成,白玦向来清高,哪看得上我,当年我们关系就不好,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胡说,仙妖之力乃三界根本,无分高低贵贱,若他真是如此,如今又怎么可能对妖界处处相帮,说实话!”上古沉着眼朝天启看去,神情不悦。

天启挑眉,上古一向不在意他们之间的相处,这次倒是古怪的紧,难道瞧出了什么……

还未来得及说话,零碎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一连串的‘小神君’都唤之不住,阿启冲进房间,顿了顿,看见剑拔弩张的上古和天启二人,一头扎进上古怀里,昏天黑地的哀嚎起来。

“姑姑,姑姑,姑姑……”声声惊天动地,实乃痛彻心扉。

上古所有的疑虑瞬间消失无踪,忙抱住他:“阿启,不哭,怎么了,跟姑姑说。”

“还能怎么了,准是白玦惹出来的。”天启嗤笑一声,哼道。

上古凌厉的扫了他一眼,也知道天启八成没猜错,摸了摸阿启头上的小髻,神情温和:“别怕,姑姑在这里。”

阿启渐渐停止了抽噎,昂着头抓住上古的衣摆,小声问:“真的?”

“恩。”上古点头,眼带柔和:“我最疼阿启,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阿启点点头,使劲抱住上古,把头埋在上古肩上,想是哭累了,一会便睡着了。上古由始至终都小心的拍着他的后背,嘴唇轻抿,一副正儿八经的慈母像。

看着这样的上古,天启眼微瞪,颇有些不能置信。

“我们也不能在这里久留,有什么事今晚便问了白玦,解决完我们明日就走。”怕上古提及刚才之事,天启抬脚朝外走去。

上古眼眨了眨,垂下的头突然抬高,看着天启消失的背影,神情有些玩味。

果然惊慌了,天启,看来你瞒下的东西也不少。

西界之滨,此处乃除了擎天柱外唯一一个仙妖通入口,历来便为仙妖两族必争之地,两界之间宽约数丈的黑海沼泽,便为罗刹地,这里终年被黑雾笼罩,瘴气横生,遍草不生,亦是三界之中最苦瘠之地。

凤染花了足足两日时间,才从擎天柱下来到此处,千里之远时便看到冲天的煞气和血腥气弥漫了数百里之远。

毕竟清池宫不介入两界之争,凤染默念了一道隐身诀,靠近罗刹地,哪知离将营十里之处时,一道白光闪过,巨大的螺旋大阵在营帐上空熠熠生光,将凤染困在其中。

她轻咦一声,感觉到身上的牢牢束缚,倒是生出了兴致来,红色的灵力自掌中而出,朝顶端的阵法抗去。

动静闹得如此之大,仙界阵营中的将士听到声响,手持剑戟严阵以待,不见半点慌乱,只是看着大阵中一阵红光闪烁,却不见人影,皆有些诧异。

在二殿下布下的阵法中还能一直用灵力隐去身形,此等人物倒是少见。他们在罗刹地驻守百年,比一般的仙将强了不知凡几,眼界自是不同,更何况那阵中的灵力虽霸道,却隐隐透着仙气,众将暗舒一口气的同时也对来人生了好奇之意。

难道是哪个老仙君来罗刹地了?

阵法之中,红、白之光隐隐交错,交相对峙,一时难分伯仲,一人自阵营大帐中飞出,落在众人之前,挥散阵法,沉声道:“何处仙友,擅闯罗刹重地?”

“见过二殿下。”阵前仙将收戟行礼,退后一步。

“百年不见,你倒是威风不少。”见已露了行迹,凤染也不含糊,撤去环绕在周身的护身灵力,出现在半空。

景涧一身银白仙甲,眉目坚毅,手握佩剑,目光如电,比之百年前,着实变了不少。

半空中一身火红长袍的女子眉目淡淡,狷狂一如往昔,景涧一时有些晃神,失声道:“凤染,你怎会来此?”

“自是有事才来,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凤染自空中落下,停在景涧面前。

“你肯来此,我失了远迎。”景涧声音有些低,朝前摆摆手:“走吧,此处虽苦瘠,倒也有些外面没有的好东西。”

两人消失在营帐前,周围的仙将此时才知这一身煞气,容颜大气铿锵的女仙君乃是清池宫的凤染上君,一时心底都有些跃跃。

上一篇:不归途,朝圣路 下一篇:神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