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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驯(128)

作者: 蒋蟾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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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吞噬掉了魏之宁混沌未开的梦境,浓稠的墨色被渐渐稀释掉,画面里出现的是他孤零零地奔跑在无数条不停变换着方向的走廊里,终于慌不择路一脚踏空,在跌入深渊的一瞬间倏然惊醒。

天花板悬着他不甚熟悉的灰白色调冷淡风顶灯,睁开眼睛的同时五感渐次归位,耳边传来爱人沉睡中均匀的呼吸声,搭在他腰肢上的手下意识地把人往怀里收紧,像是在安抚自噩梦中醒来惊魂未定的魏之宁。

他野草丛生般躁乱繁杂的心渐渐趋于平静,索性钻进爱人怀里,把脸埋在宽阔坚实的胸膛上,听着近在咫尺的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这样温馨美好的时刻终究好景不长,乍起的手机闹铃突兀地刺破房间里静谧的空气,还未从噩梦的余韵中回过味来的魏之宁吓得一个激灵。

同样被吵醒了的白礼生闭着眼睛,第一时间伸长胳膊去够床头柜上吱哇乱叫的手机,迅速摁灭闹铃之后,收回来的手臂又顺势搂住魏之宁光裸的肩膀,把人更加严丝合缝地圈进怀里。

仿佛拥抱爱人这件事,是他身体条件反射下的本能。

感觉到掌心接触到的微凉皮肤沾染着湿润的触感,白礼生睁开眼,一双秋水剪瞳直勾勾地看着怀里的人:“怎么出了一身汗?”

断不敢把做噩梦惊出一身冷汗的事情说出来,魏之宁小小地扯了个谎:“热的……”

白礼生低笑,刚醒过来的嗓音性感到不行,“这都几月份了,还能把你热成这样。”

小聪明在这个年长他几岁且心思机敏人情练达的男友面前,约等于无效技能。

“就是热的。”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热,魏之宁索性翻了个身把被子蹬开,整个人耍赖似地赤条条躺在床上,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昨天夜里白礼生给他换上的平角裤。

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因为先前出过汗,此刻泛着一层莹润的光泽,直把白礼生看得眸色一暗,扯过被子兜头将人整个罩住,欺身上去压住爱人乱动的四肢。

“别闹。”他声音透着磁性的沙哑,贴在爱人耳朵边说:“再闹就要出事了。”

魏之宁身体一僵,隔着一层薄薄的蚕丝被,他分明感觉到大腿根正被什么东西顶着。

好像已经出事了。

“你……我……”魏之宁缩在被子里,看向爱人的眼睛湿漉漉的,透着实打实的楚楚可怜。

白礼生叹口气,捏了捏他的鼻尖说:“你也是男人,不知道清早起来会有这种正常生理反应吗?”

魏之宁心说,谁能想到你的那位小兄弟昨晚奋战了一夜今天还能这么精神抖擞啊?

怕他过于骄傲,魏之宁决定不把心声说出来,用了点力气从男朋友怀里挣脱,卷起被子翻身滚到床那头背对着他,管撩不管灭道:“那你自己想办法。”

竖起的耳朵听见爱人在他身后无可奈何地啧了一声,床垫随即被起身的动作震得颠簸晃动,不消片刻,卧室洗手间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魏之宁这才翻身坐起,揉着酸痛的腰肢跳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洗手间门口,果然听见水流的哗哗声中掺杂着白礼生隐忍的低喘。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任性,明明人在这里,还要逼得男朋友自己用手解决生理需求。

可矛盾的是,他又非常迫切地想从爱人那里得到一份专属的独一无二,如果说这份纵容是白礼生不曾给过别人的,那他就要为此打上独属于自己的标记。

即便孤注一掷,他也想试一试。

下午进棚拍广告的二人又遇上了他们的经纪人李裴然,魏之宁跟白礼生从同一辆保姆车下来的画面落入她眼中,那副旁若无人又蜜里调油的热乎劲儿,只看得李裴然双目森寒笑容结冰。

轮到白礼生去化妆的时候,她逮住空子把落单的魏之宁叫去隔壁休息室,关门上锁,俨然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最近在剧组怎么样?”李裴然看着魏之宁在她对面落座,心平气和道:“有什么事需要我出面协调的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能让大忙人李裴然主动找上门跟他聊天,魏之宁心里隐约揣测出对方是何用意,又不敢妄下断论。

于是捡着不会出错的话回她:“没什么大事,剧组最近转场,我的戏份也差不多要杀青了,多谢然姐关心。”

李裴然笑了一声,意有所指道:“我是该多关心关心你,既然《子夜黎明》马上就要杀青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魏之宁实话实说:“我还是想演戏。”

“嗯,你对自己的定位还挺清晰。”李裴然似是而非地笑了笑,接着说:“既然你喜欢演戏,那就应该知道身为一个演员,所必须具备的一个条件就是心无旁骛。用粉丝们的话说叫事业心重,哦对了,你知道跟事业心相反的一个词叫什么吗?”她顿了顿,嘴角敛去仅剩的一丝柔和笑意,看着魏之宁的眼睛说:“叫恋爱脑。”

魏之宁知道纸包不住火,他跟白礼生在一起的事既然没有刻意遮掩,那就早晚会为人所知,只是没想到,李裴然会对此持明确的反对意见。

他内心深处还曾天真地以为,她起码会站在中间的立场,对这件事情置若罔闻。

魏之宁盯着面前玻璃茶几上的纸巾盒,半晌没有言语,李裴然以为他被自己强势的气场吓到无话可说,换了个方向翘起二郎腿,再次开口放缓了语气:“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件事的发生肯定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白礼生我已经找他谈过,你也能想到结果,谈不拢,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来找你。”

李裴然公事公办的语气让魏之宁听得尤为刺耳,什么叫责任,什么叫退而求其次?

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他抬眼看着李裴然那张精明干练的脸,黑框眼镜后的鱼尾纹勾勒出凌厉的气韵,一如她这个人一般的锋利冷酷。

“什么叫退而求其次?”

锋利且冷酷的李裴然竟被他面无表情直直看过来的那一刹间的眼神给镇住了,她兀自愣了愣神,又立刻收拾好表情,对他说:“那我换个说法,我在白礼生那儿碰了壁,又没其他路可走,现在只能来找你。”

“那然姐是觉得,我比较好说话?”魏之宁唇畔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李裴然皱了皱眉,这样的笑令她感觉很不爽,是那种明明以为大局在握,却突然有种事情要脱离掌控的挫败感。

“魏之宁。”她连名带姓地叫了对方的名字,语气已然非常不客气:“当初签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身上有太多的不安定因素,现在这种感觉越发强烈。我知道你背后有很多秘密,《子夜黎明》那个角色是怎么拿来的,大家心知肚明,我不想深究。你喜欢站在悬崖边缘走钢丝,那是你的选择,既然签了你,我只能认。但Bathory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血,我不允许任何人给它染上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