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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驯(184)

作者: 蒋蟾 阅读记录

偌大的旋转餐桌,一圈稀稀拉拉坐了十几号人,听到推门声纷纷看过来,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认识的招手跟赵奚瑶打招呼,不认识的齐齐把视线聚在魏之宁身上停顿片刻,又挨个收了回去。

赵奚瑶拉着魏之宁在方才第一个跟她打招呼的那位男士旁边入座,俩人看起来相当熟络,寒暄两句后,赵奚瑶才跟魏之宁介绍,这位就是导演。

魏之宁心下一惊,再次刷新了对赵奚瑶的人脉触手在这个圈子里渗透程度的认知。

“宋制片呢,还没到?”

导演抬起腕表看了看,“堵车,再等等吧。”

对面有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性,打从魏之宁进门,目光就毫不掩饰地黏连在他身上,终于找到机会插话进来,隔着桌子笑得猥琐无比:“又见面了。”

魏之宁反应半天,才想起来他就是上次《子夜黎明》庆功宴上遇到的那个搞发行的。

他短促地笑了一下,“你好。”

赵奚瑶美目流转,笑吟吟地截过话头:“哟,我说怎么没认出刘哥,看着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年轻许多嘛。”

“瑶瑶这小嘴就是甜。”那位刘哥美滋滋地接了奉承,朝魏之宁的位置努了努嘴,问:“这位是你手底下的艺人?”

“是呀,刘哥也觉得我们家宁宁不错?嗨呀,那以后要是有好资源,你可得想着我们。”

“好资源应有尽有。”刘发行看着魏之宁做了个顶腮的动作,姿态油腻又恶心,“就看你们拿什么换了。”

赵奚瑶呵呵一笑,没再接他的腔。

包厢门从外面推开,满桌的人看清来人是谁后,纷纷站起身,魏之宁也被赵奚瑶从椅子上拽了起来,耳边充斥着周遭的人一口一声谄媚无比的“宋制片”。

宋制片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面相儒雅随和,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也属于是奶油小生类型的美男子,他抬抬手让大家落座,“不好意思,迟到了,让大家等我这么久。”

紧接着又是此起彼伏的——

“不久不久,我们也刚到。”

“能理解能理解,B市这交通,大家都懂嘛。”

“哎呀,宋制片工作忙,哪像我们,一群闲人。”

那人在一片恭维声中走到主座,扫视一圈,目光路过魏之宁的时候,似乎在他脸上停顿了一瞬。

“坐吧。”他说完,又招手唤来身边跟着的助理:“去叫服务员上菜。”

圈子里这样的酒局,向来写满了勾心斗角,堪比后宫争宠。

那个宋制片在今天这场局里,就是皇上般的存在,导演是诞下龙子稳坐中宫之位的皇后娘娘,至于其他人,为了争宠,都得想尽各种办法往皇上身边蹭。

酒过三巡,魏之宁大概了解到,这个剧刚立项没多久,目前除了男女主演,其余角色都虚席以待,今天在座的不乏像赵奚瑶跟他这样的组合,争奇斗艳各显神通,就看谁能博得制片人的青睐了。

“宁宁,”赵奚瑶喝到微醺状态,凑过来压低声音问他:“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少?”

魏之宁朝主座的位置望了一眼,不成想,正好跟那位宋制片对视上,他连忙错开视线,却仍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眼睛依旧在盯着他看。

“不太舒服。”魏之宁心里压着事,敷衍了一句。

对面突然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赵奚瑶跟他同时循着声源望去,就见那位宋制片要起身离席,旁边有人忙问:“您要拿什么,我代劳。”

“我去洗手间。”

包房内的洗手间门关上,外面围桌一圈的人明显松了口气。

有人趁机飞快夹了几口菜往嘴里塞,缓和酒精灼烧胃部的痛苦,有人低头打开手机发微信,也有人开始找旁边的人闲聊。

等宋制片从洗手间出来,大家又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重新聚在他身上,转变之快,动作之滑稽,看得魏之宁都忍不住低头弯了下嘴角。

却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是魏胜男打来的。

这会儿晚上九点多,他担心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偏头跟赵奚瑶说:“我去接个电话。”

然后起身离席。

怕出了包厢门找不到回来的路,索性也去了包房里的洗手间,进去后把门反锁上,走到洗手池旁接通了电话。

“宁宁,这么晚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了?”

“没事,妈就是有点担心你。”

“我在外面跟人吃饭,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你不用担心,早点睡吧,给我留着门就行。”

外面突然响起叩门声,魏之宁放下手机走到门边问:“谁?”

“是我。”宋制片的声音传进来,“我手机忘里面了,麻烦你帮我递出来。”

魏之宁扫了一眼洗手台跟马桶四周,没看到手机的影子,索性扭开门锁,自己出去让他进来找。

门开了一道缝,魏之宁另一只手还举着接通中的手机,却突然被一股巨大力道推着后退两步,小腿险些磕在马桶上。

手机也在撞击中脱手,掉在地上啪地一声当即黑了屏。

随后,一道清晰的反锁声响起,魏之宁心下一惊,抬头看过去,破门而入的宋制片鹰隼般的目光正死死盯着他,脸上布满了阴霾。

“你就是陈德林的儿子?”

魏之宁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宋制片阴恻恻地勾起嘴角,“当然是父债子偿。”

对方话音刚落,几乎不给魏之宁反应的时间,闪电般地直冲过去一把擒住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将人狠狠地压在洗手台上。

魏之宁双手被制,情急之下,抬脚朝身后人的小腿踹去,脚尖接触到硬邦邦的触感,仿佛踢在了石头上。

“我劝你别费力气。”宋制片俯下身,贴着魏之宁的耳朵,浓烈的酒气喷在他脸上,“我练了二十多年的散打,跟圈子里最能打的武术指导都能过上几招。这一切,可都是拜陈德林所赐。”

魏之宁肚子被剧烈撞击后,又强行压在坚硬的洗手台外沿,硌得生疼,他吸了口气,咬着牙对宋制片说:“我不知道你们俩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但陈德林是陈德林,我是我。”

“这可由不得你。”宋制片卡住他的脸,宽大又粗砺的手挤压着细嫩的双颊,眼中迸射出几近疯癫的情绪:“就在二十多年前,同样也是一次饭局,那个畜生把我灌醉后,带到了他的房间。这样的奇耻大辱,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纵使早有预料,从宋制片嘴里听到这样的事,魏之宁第一反应还是震惊。

然而下一秒,皮带扣弹开的声响仿佛地狱之音,恐惧被推上顶点,他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朝外面大声喊:“放开我!救命!”

“没有人会救你。”宋制片再次俯下身,张嘴含住他的耳垂,湿热的舌尖沿着轮廓舔舐,巨大的恶心感激起魏之宁生理性的战栗。

“就像二十多年前的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