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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驯(231)

作者: 蒋蟾 阅读记录

傅寒柏脸色稍稍缓和,象征性地开口挽留:“你也是,大过年的,哪有这么忙。”

“娱乐公司么,全年无休,忙起来不舍昼夜。”他说完看向傅祯元,语气自然道:“你跟我一起走吧,刚陪大哥喝了点酒,不便开车。”

两人出了主屋,穿过花廊,白礼生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傅祯元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感激涕零:“表哥,多亏你救了我,否则我今晚非让大哥揍一顿不可。”

白礼生若无其事地问:“你谈女朋友了?”

傅祯元一愣,磕磕绊绊地回:“啊……对。”

说话间二人已经快走到车子前,他掏出车钥匙抛给傅祯元,随口问:“怎么认识的?”

傅祯元扭捏道:“害,就那么认识的呗……”

说完他口袋里的电话跟着响起,傅祯元掏出来,做贼似地倾斜着屏幕飞快扫一眼,抬头对白礼生说:“那个,表哥,我先去接个电话……”

白礼生点点头,拉开车门率先坐进去,手机屏幕解锁,点进微信,看到魏之宁发来的一条最新消息:小年快乐,看烟花了吗?

他顿了顿,回过去:没有。

等了几秒钟,对面发过来一条视频,点开后先是漆黑一片,像是在郊区,人影都看不清,只听到呼呼风声,影像晃动着,如同一则默剧,最后定格在不远处的夜空,魏之宁的话外音被风送进耳朵里,他说:“你看。”

然后,穹空之上,一道火光倏然升空,伴随着巨响,炸开一片流光溢彩。

影像再次晃动,魏之宁的脸出现在屏幕正中央,帽子围巾全副武装,刘海被风吹得翘起来,头顶持续盛开的烟花照亮他俊俏的脸庞,斑驳成一道道五光十色的虚影,明明暗暗。

“好看吗?”他弯着眼睛问:“烟花好看,还是我好看?”

他顿了顿,突然又凑近屏幕,压着嗓子声音软绵,像是在撒娇:“你想不想我啊?我真的好想你……”

视频播放结束。

白礼生指尖停在对话框上方,一直到屏幕黑掉都一动不动,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的。

驾驶座车门开启,一阵冷风灌进来,他乍然回神,弯腰坐进来的傅祯元搓了搓手,把手机丢在中控台上,紧接着嗡地一下,倒扣的屏幕亮起微光,又一条新消息进来。

“女朋友?”白礼生冷不丁地问。

傅祯元含羞带臊:“嗯……”

“想看赶紧看。”

“好咧!”

傅祯元拿起手机,两三秒后,一道异常熟悉的烟花绽放声从他手机里清晰地传了出来。

白礼生猛然转头看向他,自家表弟藏不住笑意的嘴角被屏幕投射出来的微光照亮,如此的陶醉,又如此的沉溺。

凡尘俗世中坠入情网的男男女女,都有这样一张相似的脸。

“谁发你的视频?”

坠入情网的傅祯元被吓得一哆嗦,关掉视频抬起头,一脸迷茫:“啊?”

白礼生深吸一口气,表情阴郁:“我问你这视频哪儿来的?”

傅祯元战战兢兢:“我我我,我女朋友啊……”

“你女朋友谁?”

傅祯元支支吾吾不肯说,最终还是屈服于白礼生的威慑下,从实招来:“魏央。”

白礼生一下没听清,亦或是听清了,本能觉得离谱:“谁?”

傅祯元一咬牙,和盘托出:“魏央,小名魏田田,魏之宁的……妹妹。”

白礼生足足愣了有半分多钟,接着缓慢且咬牙切齿地,破天荒从嘴里爆出一句粗口:“……你、他、妈。”

第181章 “把你赔给我。”

被公司跟剧组一起放了假,魏之宁也并未完全闲下来,逢着年底,需要拜访的人很多,舒沅听说他电影停拍回了B市,早早就约了他年前的时间,一同去看望舒从俊老爷子。

小年夜那天他是跟魏央一起过的,俩人就近定了家高级餐厅,吃罢饭后,魏央又从同学那里打听到郊区有可以放烟花的地儿,便兴高采烈地要拉着魏之宁一起去玩。

起先魏之宁坚决不同意,他大小是个明星,且最近又绯闻缠身,堂而皇之地跑去公共场合,纯属找刺激。

魏央舌灿莲花:“大晚上的,那地儿乌漆嘛黑,你戴着帽子围着围巾,谁还能认出来你啊。哥你就是太小心翼翼了,明星也是人,也得有生活,而且烟花啊哥,多浪漫,大过年的,你就陪妹妹我浪漫浪漫嘛……”

魏之宁扶额:“找你男朋友去。”

魏央垮着脸:“他今儿家里有事,脱不开身。”说着站起身绕过餐桌,走到魏之宁跟前,挽起他的胳膊前后晃动,“哥哥,我相依为命的好哥哥,家里就咱两个人,回去那么早多冷清啊,就去玩嘛,去嘛……”

一句相依为命,实打实地触动到了魏之宁,其实他有件事一直不敢告诉魏央。那就是她母亲魏胜男,并非死于意外,而是自杀。

你说好端端的一个人,在监狱里苦熬那么多年都挺过来了,怎么偏就等出了狱终于要过上好日子的时候,她却想不开了呢?

当时魏央在寄宿制学校读高中,俩礼拜回来一次,魏之宁正处于事业上升期,拼命三郎一样,出了剧组就一头扎进摄影棚,周而复始像个循环。

魏胜男的尸体被人从护城河里打捞上来的时候,他正在节目里接受采访,主持人谈论到他的身世,其实那些年,他已经慢慢接受了自己并不光彩的出身被大众拿来讨论,诚然,他是不幸的,但同时,他又觉得自己很幸运。

主持人在对话中问道:“听说你是被养母魏胜男抚养长大的,请问在你的成长过程中,她有没有对你起到什么正面或者负面的影响?”

魏之宁笑了笑,说:“我只知道一件事,如果没有她,可能我早就饿死了吧。”

镜头后面,李裴然一脸凝重地挂断电话,魏之宁一抬眼对上她看过来的眼神,冥冥之中,好像听到什么声音自脑海中呼啸而过。

他的命运荒唐离奇,没有父亲,却有着两个母亲。

一个叫宁文文,一个叫魏胜男。

二十几年前的冬夜,宁文文驻足的那条护城河,终究有另一个女人替她一跃而下。他没亲眼看见,但是可以想象,那道急速坠落的瘦小身影,孱弱如沧海一粟,眨眼间便被滔滔的河流吞噬。这对在他生命中打下烙印的女人,于某个瞬间,获得了同一种永恒。

最后还是陪魏央去了放烟花的地儿,B市冬天的户外是种深入骨髓的冷,那种感觉就像是把天灵盖撬开后倒入加冰的风油精再一通搅拌,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把人冻成傻逼。

唯一的好处就是方圆十里地一马平川,用荒郊野外形容都不为过,别说人了,鬼都不乐意来。

别人家过年都是在家围炉团聚其乐融融,只有这缺根筋的兄妹俩跑外边儿挨冻,还美其名曰寻找浪漫。

浪漫终究要付出代价,第二天魏央那丫头就发烧了,三十八度九,脑门儿烫得能煎鸡蛋,舒沅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魏之宁正开车送人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