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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驯(256)

作者: 蒋蟾 阅读记录

“别走——”于淼突然冲上来。

“是姐姐错了,姐姐不该骂你。”她一把攥住于帆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神色哀伤又惶恐:“这么大一栋房子,爸妈不在,姜树才不愿回家,现在连你也要走,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让你们都这么嫌弃我?”

不甚宽敞的楼梯口突然变得拥挤,佣人手忙脚乱地护着怀孕的女主人,一片混乱中,于帆被撞得趔趄一下,行李箱骤然脱手。

扑倒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那一瞬间,大脑呈现出短暂的空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惊呼与惨叫声齐齐撕扯着耳膜,于淼蜷缩在台阶尽头的转弯处,捂着肚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太太!”

陈阿姨与另外一名年轻的女佣顿时面无血色,踉跄着冲了下去。

留在原地的于帆像是被什么人隔空点中了穴道,耳朵里呼啸着刺耳的轰鸣。

“还愣着干什么!”陈阿姨回过头冲他嚷道:“赶紧打电话呀!”

医院是于帆最不喜欢的地方,在他很小的时候,小到于淼还未成名,一家人的生计尚还需要大人赚取微薄的工资过活,他的妈妈就是一所公立医院的值班护士。

在那条永远充斥着浓浓的消毒水气味的走廊里,于帆曾经趴在尽头的长椅上写完了好几个学期的课后作业,也见识过形形色色的病人及其家属。

如果一个人长久地被圈禁在某个地方,看过了也领悟了它最为真实的一面,就很难再对其产生任何意义上的好感。

担架车被推进急救室,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医生出来下通知,大人已经脱离危险,胎儿保不住,一会儿需要家属签字确认。

被陈阿姨摇晃着胳膊,于帆才愣神般地点点头,哑着嗓子机械地吐出一句:“……我知道了。”

“小少爷!”等医生走后,陈阿姨都快急哭了,“等太太醒过来,肯定要伤心的。”

是啊,于帆想,这个孩子可是于淼盼了许多年才好不容易盼来的,从知道怀上的那一刻起,她已经把全部的身心都寄托了出去。

如果知道孩子就这么没了,她一定会疯的吧?

可明明该死的是他才对,居然因为外人的一两句挑拨离间,去怀疑自己的亲生姐姐。

是他误会了,这一切都是姜树才的阴谋。

把这对可怜的姐弟玩弄于股掌之间,看着他们挣扎然后溺毙,享受着把活人的心脏扯出来硬生生撕碎的乐趣。

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耻之徒。

从急救室里推出来的时候,于淼还在昏迷着,沾染了斑斑血迹的衣服下,原本圆润的肚子塌了下去,让她看起来苍白又单薄。

陈阿姨捂着嘴,诚惶诚恐地叹气:“这可怎么是好……”

于淼被送到病房安顿好,没过多久,走廊外面就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病房门大力推开,坐在床边的于帆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揪着领子提了起来。

姜树才发狠地捏着他的下巴,猩红的双眼迸射出滔天怒火:“看看你做的好事!”

正在沙发上打盹儿的陈阿姨被吓醒,面无血色地立在旁边,姜树才一把箍住于帆的肩膀,半拖半拽地将人往病房洗手间的方向带。

“放开我!”几乎瞬间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于帆恐惧到极点,一边挣扎一边朝陈阿姨求助:“阿姨,救我!”

“滚!”

姜树才一声暴喝,陈阿姨被吓得脸色惨白,打着哆嗦从门边退了出去。

于帆无望地闭上眼睛,下一刻腰肢被捞起,一阵天旋地转,他整个人摔在了洗手间冰凉的瓷砖地面上,还未来得及呼痛,就听砰地一声,门从里面被反锁。

精壮的躯体压上来,大手掐起他的脖子,姜树才双目赤红,阴恻恻地看着他冷笑:“你可真厉害,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好,很好,既然你把我儿子搞没了,那就再给我生一个吧。”

于帆脸色巨变,如同在看一个疯子,他早该知道的,这个人从骨子里就是个纯粹的人渣,即便已经在自己身上施尽了各种下流又卑劣的暴行,却好似永无止境。

最开始的那一两年,比起外面,姜树才更喜欢在家干/他,没有上锁的书房,他被迫脱光了衣服,骑在男人腿上承/欢,一墙之隔的外面,是他毫不知情的亲生父母和姐姐。

起初因为他不自量力的反抗和拒绝,吃了太多难以启齿的苦头,后来终于学会曲意逢迎,却又被骂成是婊子、烂货。

就像现在这样,男人疯狗般地啃噬着他颈边的皮肤,屈膝分开他的双腿,于帆不再挣扎,躺在地上想象着自己就是一摊即将腐烂的肉,对,他早就从里到外都烂透了,可即便如此,到下地狱的那天,拼尽全力他也会拉着姜树才一起。

咚咚咚——

敲门声自外面响起,两道苍老的声音焦急万分地朝里面喊:“怎么回事,快开门!”

姜树才身形微滞,被他压在身下的于帆缓缓睁开眼睛,一同听着外面来自于帆父母的呼喊。

两分钟后,穿戴整齐的姜树才拉开洗手间的门,于帆母亲被他阴沉的脸色吓到,转而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后面的于帆,对小儿子脖子上明显的掐痕视若无睹,只急急求证:“你姐姐的孩子……真没了?”

于帆表情空空地说:“是。”

下一刻,冲过来的于帆父亲扬起手臂,狠狠地甩了小儿子一巴掌。

于帆猝不及防,身体被打得踉跄一下,扶着洗手台才堪堪站稳,耳朵里又响起尖锐的轰鸣,以至于连父亲的辱骂都听不太清。

姜树才看猴戏一样地冷笑一声,“行了,老大不小了,少在这儿丢人现眼。”

言罢侧身从洗手间走出去,却在这时,病床的方向响起于淼虚弱的声音:“老公……”

“淼淼。”于母转身扑到床边,抓起女儿的手期期艾艾道:“你可算醒了,我的乖女儿,你受苦了。”

于淼沉默着把目光从母亲脸上移开,对上正好从洗手间出来的于帆的视线,一字一顿地说:“我早就醒了。”

脑袋嗡地一下,浑身血液顷刻间凝固,甚至连消毒水的气味都好像突然变浓,挤压着为数不多的氧气,逼得他呼吸困难,仿佛快要窒息。

原来没有误会。

原来于淼真的一直都知道。

于帆忘了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从医院跑出来的,等回过神,他已经开着车驶出了好几条街,深夜的大马路空空荡荡,衬得他更像一缕游魂。只等待天光乍现的那一刻,被太阳一晒,啪,烟消云散。

如果真能那样就好了。

刚下夜戏的魏之宁意外地接到了于帆拨过来的微信语音,他有些惊讶,犹豫片刻却还是接了起来。

对方声音里有些奇怪的沙哑,一上来就开门见山:“你有谢璟电话吗?”

魏之宁愣了愣,“你找谢璟?”

“对。”

“有,我微信发你。”

“谢了。”

“于帆,”魏之宁突然叫住他:“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