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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驯(44)

作者: 蒋蟾 阅读记录

他把作茧自缚说得这样委婉,显然也看懂了魏之宁到底在纠结什么,这样的认知却让魏之宁更加的局促窘迫,如同扒光了衣服被迫裸奔一样,他就不该在跟白礼生的对话中情难自抑,掉以轻心。

“我吃好了。”他放下筷子站起身,根本不敢再去看对方的眼神,怕一个不小心又被窥探出把柄。

丢盔卸甲的感觉很糟糕,他还不想这么早就失去分寸。

“嗯。”白礼生平静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回去早点休息。”

“好。”魏之宁声音细如蚊呐:“谢谢白老师的款待。”

说罢扭转身,脚下步履飞快,半路被祝蓝瞧见,哎了两下都没叫住。

“宁宁怎么跑了?”祝蓝快步走过来,白礼生也已经站起身,一边收拾冷菜残羹一边不紧不慢地说:“他先回去休息了。”

祝蓝歪头看着他的动作,若有所思:“你俩这弄的,怎么跟别扭小情侣谈恋爱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祝蓝听见白礼生轻飘飘地叹了口气。

等她定睛去看对方的表情,那张冷静自持的俊脸上,却半分端倪都瞧不出。

大周过来帮忙收拾剩下的东西,白礼生用湿巾擦了擦手,转头问仍站在原地的祝蓝:“你还不回去?”

“回啊。”祝蓝大大方方道:“本来想等小师弟吃完一起走的,谁知道你给人吓跑了,我只好孤家寡人了。”

白礼生睨了她一眼,眼神格外冷冽。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祝蓝头皮一紧,打着哈哈讪笑道:“那我先走了,白老师明儿见。”

作者有话说:

来更文!

第32章 来自师兄的肯定

时间走到六月下旬,L市的天气也开始释放出骤雨绵绸的讯号,《青崖》剧组不得不加快了拍摄进度,熬大夜成了家常便饭,剧组上上下下从演员到幕后,个个都绷紧了神。

这天等戏的时候,祝蓝又惯例去找魏之宁,半道上被林千千叫住,旁若无人地调笑:“祝蓝你怎么老跟魏之宁黏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在剧组偷摸谈恋爱呢。”

“喂!不要乱开玩笑好不啦。”祝蓝嗔道:“我们俩这纯粹就是姐弟情。”

林千千掩嘴轻笑,声音仿佛银铃般清脆动听:“千万别,你这边姐呀弟呀的,又这么黏糊,回头让人误会了,小心引火上身。”

祝蓝:“误会什么,谁误会?我怎么听你这话里有话呀。”

林千千意味深长地朝魏之宁投去一瞥,走过去凑到祝蓝耳边悄声嘀咕。

祝蓝慢慢睁大眼睛,捂着嘴惊讶地看向魏之宁。

当事人没法子装聋作哑了,索性站起身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呀。”林千千喜笑颜开地望向不远处:“白老师过来了。”她说着挽起祝蓝的胳膊,亲密无间道:“走走走,咱俩赶紧给人腾地方。”

“……”

白礼生一身素白锦袍,青玉发冠高高竖起,眉眼鼻唇是一如既往的精致秀美,皮肤冷白,漂亮得仿佛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他气定神闲地漫步过来,瞟了一眼林千千和祝蓝的背影,问:“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魏之宁挠了下后脖颈,眼睛不知道往哪儿放,讷讷地说:“没聊什么……”

白礼生走到他跟前,幽深的眸子静静落在他脸上,突然伸手过来,魏之宁惊了一瞬,后退半步架起胳膊格挡。

“别动。”白礼生拽住他的小臂,体温隔着衣料传递过来,魏之宁瞬间化作炸了毛的猫,甩了一下没甩开,色厉内荏地瞪着他:“你干嘛,别动手动脚的。”

结果下一秒右眼乍起一阵刺痛,像是有异物落在了眼珠上,他慌忙低头,下意识要用手去揉。

“说了让你别动。”白礼生叹了口气,拦住他的手不让他揉眼,招呼旁边待命的傅祯元:“有眼药水吗?”

傅祯元扯了下嘴角,犯错似的绞着手指,心惊胆战地摇了摇头。

白礼生扭头去使唤大周:“把眼药水拿来。”

一番手忙脚乱后,魏之宁右眼里的异物终于被冲刷出来,眼球却红得像刚哭过一番,连带着眼睑都有些肿。

“完了。”他对着黑屏的手机屏幕观察着自己的眼睛,叫苦不迭:“待会儿该被导演骂了。”

“拿冰袋敷一下。”白礼生沉静的声音带着定人心神的效果,“过会儿把你的戏份往后挪挪,别紧张,没事。”

魏之宁听话地点点头,低声细语:“谢谢白老师,还好有你。”

白礼生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是受用,接过傅祯元小跑过来递给他的冰袋,掂了掂说:“太凉了。”

“不凉。”魏之宁浑不在意,伸手欲拿。

白礼生避开他的爪子,问百宝箱大周要了块毛巾,包起来后才递给他:“敷上吧。”

面对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魏之宁颇有些窘然,顿了顿才接过来,道谢的话滚到舌尖上又退了回去,怕说出来生分,又怕不说显得冒昧。

先前那晚落荒而逃的心情再次翻涌上来,杂乱无章,难以言喻。

结果没等他开口,白礼生又冷不丁问他:“这几天熬大夜,能适应吗?累不累?”

两人站在一处庭院走廊的外檐下,身后是一片巨大的灌木丛,低垂的天幕扯着初夏的火烧云,晚霞收了个绚烂的尾巴,黑夜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魏之宁右手按着冰袋敷眼,听着背后草丛里微弱的虫鸣,心情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想了想,才回答白礼生的问题:“累倒是不累,就是每天等戏太久了。不过趁这个机会,也可以多跟前辈们学习,还挺好的。”

他从自己的声音里听出了诚恳和宽慰,不知道落到对方耳朵里会被解读成什么。

“嗯。”白礼生不紧不慢道:“论演戏我也是新人,帮不上你什么,导演说你很有潜力,说不定到时候还要向你学习。”

魏之宁低头踢了一脚石子,乳白色的鹅卵石骨碌碌一路滚进了对面的草丛中,不见踪影。

他说:“你是唱而优则演,总有一项拔尖的,我现在还找不到自己的路,更不知道前方在哪里。”

白礼生颇为意外地转头看他一眼,然后笑了笑说:“欲速则不达,当下的时间里,做好眼前的事就够了。”

“我知道。”魏之宁点点头,冰块刺激着眼珠有些微痛,他却不想拿下来。因为这样就有借口不用转头去看白礼生,不用在意此刻他脸上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发生什么事了吗,让你突然这么迷茫?”

魏之宁顿住正漫无目的踢着石子的脚,终于不得不扭头对上白礼生的视线。

幽深沉静的眸子仿佛一池秋水,浸润着他近日来有些躁郁不安的心。

魏之宁放下毛巾,眨了眨右眼,“可能是因为看到了一些差距吧。”他扯开嘴角自嘲一笑,仰头望着天边暗金色的云:“你也知道,我蹉跎了四五年光阴,有些东西现在想拼命追赶,总有些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