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驯(46)
“还行，也已经七点多了。”魏之宁放下台本，友善地笑了笑，“早饭吃了吗？”
“吃个屁。”妆发姑娘抱着沉甸甸的化妆箱，肩膀顶着门侧身进了屋，步子停在门口，鼻子猛吸了一口，发出劫后余生的感叹：“这味儿终于散了，妈呀，你是不知道。”
她快步走到魏之宁的化妆台跟前，把箱子往上一搁，快言快语地吐槽起来：“昨天那几个男演员，香水喷得快给老娘熏死了，知道是来拍戏的，不知道还以为是来选美的呢。真是丑人多作怪，底子不行再怎么拾掇都没用。你再瞧人家白老师，那张脸我的妈呀，到底怎么长的，人家爹妈可真会生。”她夸完白礼生，又俯下身仔细端详着魏之宁的脸，挑下眉说：“你也好看，咱剧组论颜值高的男演员，顶尖的一个白老师，再下来就是你了。”
还不等魏之宁吭声，傅祯元倒是先接过话，冲妆发姑娘竖起大拇指道：“果然搞艺术的审美就是挑剔，那姐姐你看我怎么样？”
“……”妆发姑娘没好气地给他个白眼，泼下一盆冷水：“你这种在素人里勉强中上水准，当明星就别指望了。”
傅祯元一听不乐意了：“姐姐你开玩笑吧，我这张脸，怎么着也比那个谁，就那个你们喊陈老师的那谁，要帅个八九十来倍吧。”
魏之宁瞟了傅祯元一眼，妆发姑娘哈哈大笑：“你倒挺自信啊，陈老师是不帅，可人家有后台呀。”话音刚落连忙捂上嘴，放低声音对二人道：“这话你们听听就好，别说是我讲的啊。”
“那姐姐你也啥都没说啊。”傅祯元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一副竖起耳朵听八卦的模样。
魏之宁开口打断他：“好了小元子，少打听点别人的八卦。你开车去买点早餐回来，我想过会儿来的大家也都还没吃，多带点吧，见者有份。”
“魏老师真是人美心善啊。”妆发姑娘打开化妆箱，眨了眨眼说：“那今天就让我大显身手，给魏老师化个绝色艳压妆。”
傅祯元被支使出去买早餐了，屋内就剩下妆发姑娘跟魏之宁两个人，俩人有的没的聊了点无关紧要的闲话，不一会儿化妆间的门推开，说曹操曹操到，陈思维顶着一张棺材脸，狭长的三角眼扫视一圈屋内，目光定在魏之宁身上，嘴角抽动一下，抬脚进了屋。
“哟呵，魏老弟今天挺早啊。”他一路径直走到魏之宁跟前，手插进裤子口袋，流里流气地对妆发姑娘说：“哎你瞅瞅，这容光焕发的劲儿，像不像头天晚上吸足了阳气的那什么。”
他这话说得实在过分难听，一时间连妆发姑娘的脸都僵了。
魏之宁眸色深寒，啪得撂下手里的剧本，从椅子上站起身。
陈思维冷笑，抱臂跟他面对面对峙，他身后的助理也往前挪了一步，死死盯着魏之宁的动作，颇有仗势欺人的味道。
“哎哎哎，”妆发姑娘站出来挡在中间，“两位老师有话好好说，这里好歹是公共场合，一会儿人都来了，闹起来多难看啊。”
陈思维目光像毒蛇吐信子一般定在魏之宁上，闪着阴鸷的光：“听见没，人家怕闹起来给你面子上挂不住呢，是不是啊，魏老师？”
魏之宁突然转过脸，冲妆发姑娘明媚一笑，“珊珊姐，知道为什么陈老师看我不顺眼吗？”
对方一愣，非常配合地摇了摇头。
“因为我抢了陈老师的角色。”他回过头，目光一寸一寸从陈思维紧紧抿起的嘴部慢慢上移，停顿在他凶戾的眼睛上，语调轻快甚至还带着调笑的意味：“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当初试戏的时候，导演曾跟我说，陈老师不愧是科班出身，陆青书这个角色让他演得入木三分。”
陈思维显然没料到对方一开口竟是恭维，面子上端着，嘴角却微妙地扯起一个倨傲的弧度。
“就跟本色出演似的。”
妆发姑娘已经反应过来，低头咬着下唇憋笑。
魏之宁继续说：“可导演说不行，我们这又不是样板戏，人物角色不需要过分脸谱化，反派演得太像反派，反而索然无味，失了悬念和看点。”
他话音落，对上陈思维铁青的脸色，下巴微微抬起，嗤笑一声：“我说的对吗？陈老师。”
傅祯元驱车拐上水泥马路，迎面过来一辆深灰色商务，两辆车擦肩而过，都停了下来。
对面后座的车窗摇下来，傅祯元对上白礼生看过来的视线，双手端正无比地握着方向盘，悻悻然地喊：“表哥……”
“不用喊我表哥。”白礼生淡淡地说：“你老板怎么喊你就怎么喊。”
傅祯元乖巧无比，立马改口：“白老师。”
“你这是去哪儿，怎么就你一个人？”
“老板让我去买早餐。”
“别跑了，我给他带了，回去吧。”
“啊……”傅祯元犹豫道：“可是……老板还说让给其他人也带一份回去。”
“其他人？”
“昂，一大早开工，大家都还没吃呢。”
白礼生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浅笑，隐隐还透着欣慰的感觉，对傅祯元说：“行，那你去吧，你老板那份就不用了。”
话音刚落，他干脆利落地收回视线，当着人的面把车窗缓缓地升上去。
傅祯元回头，冲着渐行渐远的车屁股嘀咕一句：“什么人呐这是。”
第34章 撑腰
白礼生从车上下来，踩着松软的泥土地往片场方向走，大周跟小石跟在他身后，还有拖着化妆箱的御用化妆师袁瑞。
“来这么早干嘛？” 一大早被薅起来，袁瑞满面写着低气压，打个哈欠拍了拍嘴，“我说——”
几步之外的一处演员化妆间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慌慌张张跑出来个女孩，一眼瞅见他们，如同遇见救星般的，一边跺脚一边急道：“唉呀，白老师！你快来，陈老师跟魏老师在里面快打起来了！”
被打断了话茬的袁瑞一脸复杂又震惊的表情，不等他反应过来，身旁一阵衣带风，眨眼间白礼生已经快步朝化妆间走了过去。
大周跟小石使眼色地跑过去，赶在白礼生前面拉开门。
室内，陈思维正揪着魏之宁的衣领，把人抵在化妆镜前，怒气冲冲地扬起了拳头。
白礼生神色一凛，大周心领神会，迈着稳健的步子大步流星走进去，陈思维同他那位助理听到动静齐齐转头，还不等他俩看清楚来人是谁，眼前影子晃动，魁梧彪壮的大周一手一个揪着后衣领子，将二人往旁边一拽，陈思维手里还紧紧攥着魏之宁的衣服，大周见状，面色一凝，眯起眼睛狠厉呵斥：“嘛呢！给我松开。”
陈思维被当着助理和外人的面给人揪起衣领，一时间呼吸不畅，加上羞愤难忍，脸腾时憋得通红，刚要发威，扭头看清了大周的脸，瞬间褪去全部血色，肉眼可见的惊惧和恐慌浮上来，短短数秒内表情变幻无穷应接不暇，可见专业功底之扎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