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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书II(33)

众妃争得头破血流得了这么个结局,虽愤怒难堪,却也实在无话可说,谨妃有着皇宫里仅存的一个宝贝皇子这个理由,足够封满朝臣子之口。

好在谨妃是个温和老好人的性子,她被封妃后并未跋扈张扬,反而更内敛端华,持重守礼,这让嘉宁帝很满意,再加上三岁的小皇子韩云生得和韩烨小时候有几分相似,是以嘉宁帝对这对母子更为看重。

如今皇宫内院里头,常常能听见嘉宁帝逗弄小皇子的笑声,谨妃母子在皇室的登场也驱散了安宁大公主故去和三国混战笼罩在皇室中的沉重阴影。

这一日,虽是冬日,难得出了个日头,暖洋洋照着很是舒服。

嘉宁帝如今记挂着幼子,谨妃虽低调,却也不敢拂逆皇帝,隔上两三日便会领着韩云前来觐见,今日日头正好,她便领着韩云去了上书阁。

韩云才三岁,正是粉琢玉器似个软绵绵团子的时候,嘉宁帝见着稀罕,一把牵过幼子去了御花园赏雪景。谨妃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温顺的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和满足。

即便有太阳,御花园里比暖阁也要冷上许多,韩云才走了几步便撅着嘴扒拉着嘉宁帝的大腿哼哼唧唧地要抱。谨妃面带惶恐上前一步就要接过他,却被嘉宁帝摆手制止,“无事,他小着呢,朕还抱得动。”

嘉宁帝笑着俯下身就要抱起幼子,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动作。他眉头一皱,转身朝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口看去。

“陛下,陛下,不好了,殿下他……”

赵福匆匆跑进御花园,脱口而出的话在看见谨妃后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他滑稽地停住脚步,朝嘉宁帝和谨妃行了个礼复又巴巴朝嘉宁帝看去,一向稳重的脸上满是着急。

瞧见眉头带着薄汗的赵福,谨妃很是一愣,这位权握禁宫几十年的内宫大总管,皇宫里除了皇帝外最是深沉难懂的人,居然也会有如此忐忑不安的时候。

殿下?怕是干系到……那位远在西北的太子爷吧。

过了一会,谨妃竟未听见嘉宁帝的回应声,有些诧异,正要抬首看去,却听见韩云突然而出的哭泣声。她急急抬头,微微一怔。

嘉宁帝立在雪地里,面容冷沉而凌冽,一双眼狠狠盯住赵福,牵着韩云的手因为用劲而爆出青筋。韩云手腕上极快地现出大片的红痕,疼得他小声啜泣直掉眼泪。谨妃虽着急,却不敢言半句,只恳切地朝嘉宁帝看去。

韩云的哭声同时惊醒了嘉宁帝和赵福,赵福见嘉宁帝这模样,兀然想起一年前安宁公主战死沙场的消息送来时他便是这般惶急地禀告,怕是陛下以为太子殿下他……知道自己戳中了嘉宁帝的痛脚,赵福忙低下头请罪,“陛下,殿下尚还安好。”

赵福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像震心丸解救了院中的所有人。嘉宁帝早在韩云哭的时候就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把韩云朝谨妃递去,“朕还有事,你带着云儿回定云宫。”

谨妃舒了一口气,忙不迭接过韩云的手行了一礼就欲朝外退去,却撞上嘉宁帝有些淡漠而深不可测的眼神。

“刚才爱妃听到了什么?”

这眼神太过陌生,和这半年对她温柔宠爱的那个帝王仿似不是同一个人。谨妃瞬间便明了,浑身一颤,稳了稳心神镇定道:“臣妾今日看着日头好,带云儿和陛下逛逛园子,云儿人小好动,在地上磕了一跤伤了手,臣妾只能先带他回去召御医诊治。”

谨妃答非所问,嘉宁帝却眯了眯眼,满意地摆摆手,“下去吧,爱妃一向谨言慎行,朕很放心,把太医院院正召进宫替云儿好好诊治。”

谨妃连忙谢恩,牵着韩云朝外走去。她垂下的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复杂和黯然。

虽下着恩旨请太医院院正,却连眼神都没放在韩云受伤的手腕上过。日日里说着疼爱幼子,却在只是事关嫡子一句半句消息的时候便失态到这个地步。

直到今日,谨妃才知道,他们的陛下,待那位太子爷和其他子女的真正区别,怕是已经故去的安宁公主也是万般拂及。

待谨妃出了御花园,嘉宁帝才一步步踱到赵福面前,龙纹黑底长靴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道极深的印痕。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以一种极冷沉的声音开口:“赵福,给朕提着脑袋回答,什么叫‘太子尚还安好’?”

第十八章

“赵福,给朕提着脑袋回答,什么叫‘太子尚还安好’?”

赵福虽然已位列宗师,但他在嘉宁帝身边服侍近四十年,对嘉宁帝的臣服深入骨子里,在嘉宁帝发怒喝问的瞬间,他已跪倒于地,低声回:“陛下,北秦大将连澜清放出消息说要把施老将军的骨骸带回北秦王城,暗卫没能拦住殿下,殿下他领着几个侍卫独自去了军献城。”

军献城驻扎着数万北秦铁骑,即便是宗师闯进去了也难蹦跶出来,用“尚还安好”这么个稳妥词儿来报信,还真是为难赵大总管了。

赵福清晰地听到嘉宁帝的呼吸声在他话语落地后猛地一滞,然后毫不出乎所料,帝王盛怒的咆哮声在御花园内响起。

“混账东西,要抢回施元朗的尸骨,夺回军献城就是,大靖上下几十万大军他不用,自己跑到军献城巴巴去送死,他是一国储君,一军统帅,不是逞英雄的绿林草莽!”

赵福跪在地上实不敢言。

陛下为了把韩氏天下传承给太子,几乎用尽了手段和心血。这半年来,西北战局波谲云诡,希冀太子阵亡于西北的朝臣不在少数,这都是些宫里头有嫔妃的世家,这些世族在军中有着千丝万缕的姻亲干系,若他们在西北那处动点阴暗手段,太子可谓防不胜防。

从龙之功外戚之尊古来便能蛊惑人心,后宫这一年的争斗说到底也是为了东宫之位。陛下以雷霆之怒降罪几位品阶不低的宫妃,将谨昭仪捧上妃位,宠爱十三皇子,还不是为了将世族朝臣的目光引到宫里头来。

可如今,太子全然不顾储君和一军统帅的身份闯进九死一生的敌城,也难怪陛下会气成这个样子。

“陛下,那毕竟是施老元帅的尸骨,老元帅素得军心,如今施小将军远在东骞,殿下如此做是为了不寒万千将士的心,倒也情有可原。再者殿下向来心思稳重,他既敢去,断没有回不来的道理。”

赵福可不敢在背后戳韩烨的刀子,只能尽量消着嘉宁帝的怒火。西北远隔千里,消息传到他们手上的时候太子早已闯进了军献城,如今说不定太子已夺回施元朗的骨灰回了潼关,若是没有回来,遣人去救也于事无补……赵福压下心底的念头,连提都不敢提。

“哼。”嘉宁帝轻哼一声,显然怒火未消,冷声问:“可知道太子带了什么人一同去?”

得,总算问到了这句。赵福没向刚才一样急急忙忙回答,垂眼回:“殿下把吉利和您派去的暗卫都带上了。消息里说靖安侯君也赶去了军献城……”他顿了顿,才斟酌道:“靖安侯君也是个聪慧的,有她在,殿下的安危也可得几分保障……”

赵福没有再说下去。这是句实诚话,但绝非嘉宁帝想听到的。短短几年快把大靖朝的天给翻了过来,靖安侯君何止是聪慧,权谋御心之术毫不逊于金銮殿上的帝王。她若真心去护着太子殿下,殿下这趟或许有惊无险。但如今韩帝相争已摆上明面,西北局势也接近尾声,韩帝两家可是隔着灭门的仇怨,她若想让大靖失了储君陷入朝堂之争,那太子……

如此想着,赵福背上生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果不其然,嘉宁帝听到此言后呼吸一缓又一重。

半晌赵福才听到皇帝有些低沉的声音:“飞鸽传书给唐石,让西北的暗卫全都到军献城去接应太子。”

赵福一惊,抬头愕然道:“陛下,唐将军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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