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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书II(67)

而以数位准宗师的性命换来的,就是堆积如山的北秦将士的尸骨,达赤座下三万铁军,已不足八千。

中军大帐外的方圆之地,早已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大雪仍在纷飞,往日能覆了整座山头的白色却被血色湮灭。

此时的达赤杀红了眼,他身后的将士也早已在连续不断的厮杀和同袍的惨死中变得麻木,没有人选择后退,对他们而言,唯有活捉大靖太子韩烨,才能告慰战死在云景山上的北秦铁军的亡魂。

七位准宗师凭借强横的武力建立的隔离圈早已支离破碎,重伤的两位准宗师正在大帐内调理真气,龙老和朱老拦在大帐十米开外,始终不离韩烨左右,韩烨的八名护卫守成半圆,将大帐的侧翼牢牢护住。但他们对面的北秦士兵仍旧一眼望不到头,甚至拼杀上山巅的战意越来越猛。

战局内,非死即生,每个人都拼尽全力毫无保留。即便是龙老这等人物,他一掌劈下,将冲进韩烨身旁的十来名士兵活生生毙于掌下,这凶猛的一掌震慑住了不要命冲上前的北秦士兵,让他们暂时胆寒地停在了数米开外的地方。

龙老趁着这个空隙一把抓住韩烨的肩膀,大声喊:“殿下!”

韩烨收回插入北秦士兵腹部的长剑,那剑尖上仍滴着鲜血,他回转头,眼底冰冷的杀意敛住,看向龙老。

即便是经受了几天血战的准宗师,在看见韩烨眼底的杀意时都忍不住生出了寒意。

到此时,龙老才算看清韩烨身上的伤,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即便有众人相护,但韩烨一直是北秦人群攻的主要目标,他身上大小伤口数十处,尤其肩膀一刀深可见骨。他脸色苍白,却墨瞳凌冽,毫无惧色。

“殿下,我们十人入西北,如今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我们四人。殿下,靖安侯君的命我们不取,死的只是我们十人。但您若出了事,陛下不会放过我们十族满门,您下山吧!”龙老看着丝毫不将生死放在心上的韩烨,神情恳求,带着隐隐哀恸。

他让韩烨下山,必然已做好四人战死在这云景山上的准备。

韩烨眼底隐有波动,他的目光落在山下已经毁于一旦的云景城和战火弥漫的邺城平原下,摇头,“孤毁了云景城,就是为了邺城能保,孤若走了,这八千人必会下山支援鲜于焕,孤不能走。”

他看向大帐中死伤殆尽的准宗师,缓缓道:“龙老,你带着另外两位准宗师下山吧。”

龙老神情一怔,还未等他回答,韩烨已回转身朝重新冲上来的北秦士兵迎去,他冷沉的话语从铿锵的剑戟声中传来,落在众人耳中。

“你放心,无论孤能否活着走出云景山,你们十族孤都保下了!”

储君之言,一诺千金,韩烨既然开了口,那他们十族必然得保,他们四人确实没有留下来白白丧命的必要,两位准宗师留在原地,相视一眼,未再冲上前。

韩烨的八名护卫见这四位准宗师不再御敌,也未有所恐惧,他们冲进北秦的包围圈,紧紧护在韩烨身侧。

不过一会儿,韩烨周身方寸之地就被淹没在汪洋一般的北秦士兵中。

不远处的达赤见那四位准宗师不再援手,面色狂喜,手中旗帜高举,怒吼:“吹响号角,进攻,全力进攻,给本将活捉韩烨,以祭我北秦战亡将士亡……”

最后一个“魂”字还未来得及吐出,他面色惊恐,高举的大刀从手中脱落,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龙老神情沉郁,脸色潮红,显然强行催动真力瞬行百米也让他真气大损。他坚硬的铁手抓在达赤脖颈处,冷冷开口:“祭你北秦人亡魂?那我大靖子民的亡魂谁来祭奠!我大靖的太子,岂是你等蛮夷可以侵犯!今日纵使我等身死于此,也决不让尔等动我储君分毫!”

他话音落定,手中内力大增,在达赤惊恐的眼神中一把捏断了他的喉咙。

韩烨远远看见这一幕,冷凝的神情微动,眼底现出一抹温色。

杀声震天,剑戟声不绝于耳,可他却在这千分一秒的空隙中回头望了山下一眼。

梓元,若这云景山是我的绝地,那我们的死局,可否能解?

若这一世我还有什么遗憾,大抵便是永远都听不到你的答案了吧。

因为主帅惨死,北秦营中陷入了短暂的恐慌,奈何达赤死前进攻号角已经吹响,他的惨死更是激起了北秦士兵的复仇血性,剩下的北秦士兵不顾生死的朝韩烨的方向涌去,把剩下的四位准宗师吞没在茫茫兵海中。

云景山顶这一战,剩下的胜负未定,还活着的人生死亦不知。

第四十七章

一日后,邺城平原上的交战已经进入最后关头,反复交锋上百次的大靖和北秦都只剩下一万残兵。

夺城之战,迫在眉睫。

又是一轮短暂休战,北秦中军大帐内,鲜于焕一身戎装,盔甲上拼杀的血迹亦未干。他麾下的十员大将经此一战,仍能安然坐在帐中的,只剩三人。

鲜于焕神情早已不见平日的沉稳,眼底隐有焦躁,短短几日时间,头发已近花白。

北秦最精锐的十二万大军几乎尽数折于云景城,饶是他这个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也觉得心有戚戚,被苑书用相同的兵力始终拦在邺城外,更让他挫败无比。如今他所期望的便是达赤能将云景山上的韩烨活捉回城,否则他亦无颜再回北秦王城。

可三日时间已过,三万铁兵至今毫无消息,云景山上发生的事他一无所知。以鲜于焕的心智,已经猜到韩烨独守云景山是为了引他大军上山以牵制山下之战。只是无论他如何作想,也猜不出韩烨如何凭区区数人之力来拦住他的三万大军?

帐外大靖的战鼓重新擂起,鲜于焕神情一正,下令升起大旗,走出大帐准备迎战。

“元帅!”恰在此时,一匹快马从营地外冲进,朝鲜于焕而来。

鲜于焕面容一肃,停住了脚步。马上之人是随达赤入云景山的副将洪显。

见他一人归来,鲜于焕面沉似水。

洪显跌跌撞撞从马上落下,满脸是血跪在鲜于焕面前。

鲜于焕蹲下抓住他的肩膀,“洪显,达赤呢?云景山上如何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元帅。”洪显抬起头,声音都带着颤抖。这时众人才从那满是血迹的脸上看到他眼底深深的恐惧。

“达赤将军死了,都死了……元帅,都死了。”

听见洪显的话,所有人面上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都死了是什么意思?大靖太子不过区区百人,他们三万大军上山,居然只一个人活着下来?

鲜于焕抓住洪显肩膀的手猛地用力,怒吼道:“什么叫都死了,本帅三万铁军交给达赤,他这个蠢货,还捉不回一个韩烨?”

洪显像是丝毫感觉不到肩膀上的疼痛,只一个劲地摇头,他抬手朝百米外的云景山顶指去,“不只是大靖太子,那山上有七位大靖的准宗师!”

此言一出,满场俱惊。即便是北秦一国也难寻出七位准宗师,一个小小的云景山,怎么会出现七位?可除了武力强横的准宗师,又有什么可以留得住北秦三万铁军?

“达赤将军就是死在他们的准宗师手里。”洪显声音嘶哑,满是悲意,“准宗师太可怕了,我们几万将士都死绝了,才诛杀了五位,重伤其他两人,整个云景山顶上,大靖那一方,只剩下一个重伤的大靖太子……元帅,三万人啊,到最后只剩下我们一百个,到处都是咱们将士的尸骨。”

“那大靖太子呢?”鲜于焕声音拔高,问出了所有人关心的问题。

折了三万人在云景山上,大靖的准宗师都快死绝了,那个大靖的太子难道还不能活捉?为什么只有洪显一个人下山?那最后的一百个大靖士兵又去了哪?

洪显被问得一怔,他神情虚无,像是回忆起了山上的惨状,猛地一抖,声音都颤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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