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长姐(2)

“怎么不可能啊,我这可是内幕消息,昨天花媒婆来我家里吃酒,吃醉了说的,你道周家为啥要娶李月姐?”郑屠娘子神叨叨的道。

“为啥?”元妈妈连忙一脸好奇的问。

“听说周老爷子快不行啦,周家打的是冲喜的主意。”郑屠娘子抬抬下巴得瑟的道。

“冲喜?”元妈妈惊的下巴快掉了下来:“李月姐怎么肯去?”

一般人家,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谁肯去冲喜?因为一旦冲不过,冲喜的新娘子那就得从天上摔到地下,被套上命硬,扫把星,克妇的名头,这一辈子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婚姻大事又哪能由得了她自个儿做主。”郑屠娘子道。

“也是。”元妈妈心有凄凄然哪,唉,这李相公一家娃儿,这不是雪上加霜嘛。

“喂,元妈妈,今天这事儿,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可千万别传出去,这要传出去,坏了周家的事儿,周家还不撕了我们两家人的皮啊。”郑屠娘子见元妈妈凄凄然的样子,她有些后悔不该把这事说出去,虽然她郑家跟周家并列为二虎,但两家地位却是天壤之别,她郑家碰上周家,就好比鸡蛋碰上石头。

“省得,省得。”元妈也唯唯诺诺的道。

接下来两人就没了八卦的兴致了。

就在此时,青石街的转弯处走出一个年青女子,上身穿着青布夹袄,外套白麻孝衣,戴着斗笠,脚上白麻孝鞋已经湿透了,踩着碎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她的手弯里挎着一个大的夸张的竹篮子,里面全是些灯台,罐碗,等各种器具,背上还有一个竹筐,也堆的高高的,感觉整个人就要被压没了似的,只是那女子脚步却甚是轻快,脸上的笑容也带着一种自信的舒畅。。

“月姐儿啊……”而此时,郑屠娘子脸色都有些尴尬,不知李月姐刚才有没有在转弯处听到两人的说话,不过,两人看李月姐神态自然,应该是没听到吧?

这女子正是之前两人嘴里闲聊的主角李月姐。

第二章 闹剧

李月姐此刻的心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甚至是惊讶,狂喜,等,可以说是五味杂谈,她不明白,之前,她还在大水里挣扎求生,本以为要死了,可下一刻,她就在水边洗这些器具,心中还有些疑惑,可此刻郑屠娘子和元妈妈的对话清楚明白的告诉她,一切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个开始……

想到这里,李月姐不由的微微摇了摇头,两个外人都将李家的情势看的一清二楚,偏五年前的她啥也没看明白。

前世,十六年的岁月真活狗肚子身上去了。

“郑家婶子,你这些器具我洗干净了,你检查看看。”想着,李月姐冲着斜倚在肉案边上的两人笑着道,吃力的将那一篮框的器具放在肉案边上的桌子上。一手还撑着腿,小胸脯一起一伏的喘着粗气,显得累的不轻。

“这还用检查,你做事,我放心。”郑屠娘子回过神来,拍着鼓鼓的胸道。不过,嘴上说的好听,那手上动作却是一件一件的检查,两只眼睛瞪的滴溜圆,生怕漏了任何一个死角似的。

好在李月姐儿手头上的活儿实在是没什么可挑剔的。

“好了,这提猪肉给你。”郑屠娘子检查完,然后提了边上一提肉,想了想,又拿起一根筒骨一起递给了李月姐。

“谢谢郑家婶子。”李月姐儿不客气的接过。然后笑着朝两人挥手打了招呼离开。

李月姐有些迫不急待的想回到家里。

上一次,她就被逼没法子,嫁进了周家,而没多久,周老爷子就过世了,而她也开始了长达五年的幽禁生活,直到干河水库决堤,水淹柳洼镇,然后她又意外的又回到了起点。

而今一切不过才开始呢,李月姐儿抬起头,眯着眼儿,看着天上的的蔚蓝,嘴角翘了翘,每每想着上一次,五弟病故,三妹和四妹一个自卖自身,一个嫁给了一个傻子给二弟换回来一个媳妇儿,没想二弟那媳妇儿进门,却嫌家里穷,跟人跑了,再就是最后大水漫堤间,二弟和宝儿小妹被大水卷走,当时自己被软禁在周家后院,有力使不上啊。

一想到这些,她的心就刺痛刺痛的。

能重来一次,真的是太好了,李月姐想着,然后挺直着腰杆,踩着碎雪朝家里快步走去。

李家大屋就在村尾的打谷场边上,十一间房子,远远看着也还挺气派,不过,几代的传承,如今已经有些老旧的,屋子外面的墙上,爬满了爬墙虎,斑颇的青苔更显岁月的沧桑,而如今李家大屋被分成东西两屋,东屋住着李老婆子老两口和李家二叔一家,占了七间房,西屋住着李月姐一家,四间房。

李月姐这一边姐妹多,四间房显然不太够,不过好在每一间房都够大,李大在世时,就用木板将两间房隔成了四间,一家人住着也就够了。

再加上前面半边院子,以及院边上的厨房和柴房,总的算来,也还算宽敞。

李月姐走到家门前,就看到阿爷正坐在东西屋两门中间的长条石板上,手里的一只竹篮子举的高高的,眼睛眯着,一根还没有收尾的竹篾正在那竹篮的边沿穿插着,正是收尾的滚边,李家阿爷是一个篾匠。

“阿爷,下雪了哩,咋不进屋里做活儿。”李月姐远远的打着招呼,自家这个阿爷,在家里一向是没声没息的,没有主见,没有声音,没有话语,常常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因家李老婆子的偏心,李老头的不闻不问,李月姐一直以来跟李家二老都不太亲近,只是前世,直到后来,李月姐才知道,二叔没能如愿吞了自家的这边的房产,是因为阿爷最后站了出来,因此,这会儿倒觉得阿爷很有些亲切。

“外面光线亮一点,这就编好了。”李阿爷木讷着一张脸,手指却很灵活,长长的竹篾一绕一绕的,那竹篾的头端插进一个缝隙里,整个竹篮竟是浑然天成,看不到一丝边边拐拐的。

李阿爷说着,就跳下石板,拧着竹篮,一瘸一拐的进了东屋的院子,李月姐的阿爷是一个瘸子。

李月姐笑了笑,站在西屋院门口,那手按着门上,心里竟有些紧张。

一咬牙,推开了门,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自家三阿妹月娥正跟二叔家的小子李荣延扭打在一起,一边才五岁大的幺妹月宝儿正坐在地上,手里抱着一只白羽芦花鸡,黑柒柒圆溜溜的大眼睛正撒着金豆子呢。

而里屋门坎上,才八岁的五弟小墨风正趴在那里,脸通红的,一手使劲的拍着门坎,两眼瞪着正扭打的李荣延。

见此情形,李月姐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先扶着墨风坐了起来,手的抹他的额头,正烧的厉害呢,几个弟妹,算五弟的身子骨最弱。

连忙又拿了一件阿爹的旧棉袄给五弟披好,然后又拉起小月宝儿,让她跟墨风待一起,这才走到扭打的两人面前,一手一个的将两人分开:“这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