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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340)

这会儿李月姐挽着郑典进屋问道:“临清哪里来的知州?”

不过,她心里明白,郑典之所以讨个临清的差事,显然是知道她担心,那心里便暖暖的,这小子表面大大咧咧的,实则有一副细腻的心肠。

“临清钞关是朝廷重中之重,再又鉴于乱民之事,朝廷怕影响钞关事务,为了便于直管,朝廷已将临清由县提升为直隶州,原县衙直接改为州衙,原来的县太爷也直接提为知州,可没想乐极生悲,那县太爷已经六十多岁了,一辈子就在七品县令的圈子里转悠,随着年龄大了,原来的雄心万丈也没有了,本来打算这一任下来就告老的,没成想,这县突然提为直隶州。他由七品县令直升为五品知州,这是天下掉陷饼了,这可是高兴的事情,可前段时间。临清发生民乱,这县令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朝廷拿他开刀,结果。这一悲一喜的,再加上他年岁大了,承受不住,中风了。这官儿自然做不了了,只得告老回家养病,最后这好事就落到了我的头上了。”郑典笑嘻嘻的道。

随后却又抚了抚李月姐鬓边的头发道:“你别再担心月娥了。咱们去找她。”

“嗯。”李月姐舒心的笑着。随后地是急忙忙的道:“哪天走?我马上整理东西。”

“后天。”郑典道。

于是夫妻俩就忙活开了。这要去临清,李月姐自然要先去阿爷阿奶二叔还有墨易那边道别,而郑典这边要忙活的事情更多,去临清是上任,身边总得带两个得力的人,亲戚这边能照应的也要照应一下。

于是郑典的长随除了四喜又添了两人,二伯家的郑铁水。今年十四岁的小子了,正好跟去跑跑腿,长长见识,再就是李月姐舅舅的小子桂生,十六岁了,也跟着跑跑。

第二天傍晚,李月姐从李家回来,又看到原来通州县衙的师爷一脸乐颠颠的离开。

“何师爷来干什么?”进得屋里,李月姐看着郑典问道。

“到我这里讨差事。”郑典笑着道。

“讨差事?怎么他不在通州县衙里当师爷了?”李月姐好奇的问。

“他倒是想啊,可新任县令不要他,自个儿带了一般子人来的,先前也只有我这等无根无底的人,手头上实在无可用之人,要不然谁会用前任留下来的师爷啊,不过,何师爷跟了我这段时间,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但该作的事情倒也能办妥当,我正好用惯了,到了临清那边,师爷也是少不掉的,我便让他跟我一起去临清上任。”郑典道。

这样子,他的草台帮子也搭起来了。

而李月姐身边自有王四娘同青蝉一道。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是灰蒙蒙的,两辆马车带着箱笼,李月姐和郑典带着一帮子人就出发了,到得码头,就坐着漕船先直奔山东布政司,临清原是山东布政司下东昌府的一个县,如今升成了直隶州,就直属于山东布政司了,郑典带着李月姐等人先到了山东布政司属报备,然后直奔临清。

两岸青山,碧水悠悠,不日一行人就到了临清。

在临清码头一下了船,迎面便是一阵吆喝声,随后便有一帮子挑夫冲到众人跟前,来招揽生意。

对于这种情形,李月姐直觉得熟悉万分,当初在柳洼时,麦场的西埠码头也是这般,而揽客的挑夫还大多都是郑家门下。因此瞧着这一切,竟觉得可亲的很。

铁水虽然岁数小,但郑家原来就做过挑夫的行当,对于这些琐碎的事情处理起来驾车就熟,先去叫了两辆马车,然后又叫了两个挑夫,把东西搬上马车,一行人就直奔原临清县衙,如今的知州衙门。

四喜便先头去衙州衙报信。

桂生和铁水都是第一次出远门,两人一路来都新鲜的很,见到四喜去报信,铁水这小子便好奇的问:“六哥,就这么直奔州衙啊,怎么不来个微服私访啊,戏台上都这么唱的。”

一边的桂生也连连点头。

这两小子显然是个戏迷。

“两个臭小子,要学的多着呢,自己琢磨。”郑典老气横秋的敲了两人一记。

倒是同行的师爷摸着胡子解释道:“戏台上唱的东西做不得真的,这到一地就要遵守一地的风俗和习惯,还有衙门里,大家都是要共事的,除非有什么重大的冤案,否则搞什么微服私访啊,那不是得罪人吗?以后大家面皮上就不好过了。”

“哦,原来是这样。”铁水和桂生两个一幅受教了的样子。

何师爷更是摇头晃脑的道:“孺子可教。”

李月姐在边上听了抿着嘴直乐呵,这会儿她心里也是激动的,一手还摸着怀里揣的一封信,正是月娥寄回家的家书,上面有月娥的住址。

正说着,前面便迎来一群人,正是知州衙门的州同王维和王大人和首领官吏目高权,因着才升直隶州不久。州衙里还没有设州判。

王维和四十岁左右,面白三羊须,整个人看上去挺儒雅,只是那眼敛有些浮肿。看上去有些虚。而吏目高权,同样四十岁上下,面色黑沉,他的职责相当于县衙捕头。管着州狱和缉拿之事,整个人自有一股子煞气,此时虽跟郑典行礼,但却没有那种媚上的姿态。不卑不亢的,叫人小瞧不得。

总之哪处衙门的水都不浅。

随后郑典又介绍了李月姐,几人寒喧了几句。便一起回衙。

接下来便是一道道的上任程序。天下衙门大多的格局都是东祠西狱,因此,郑典一行,便先到衙门东边的城隍庙祭了土地神,然后进了衙门,过了仪门,又换吉服。在这里还要祭仪门,仪门下来便是甬道,甬道的一边就是戒石亭,上面刻着: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再拜戒石亭,然后在露台上遥向京师行谢恩礼,再至大堂,行拜印礼,如此,一干程序才算完。

然后李月姐一行才入后堂洗漱歇息,到得傍晚,郑典那边还有接风宴。

李月姐洗漱过后,随便吃了点掂肚子。趁着天光还亮着,便带了青蝉和桂生在县衙附近的街道转转,主要是要打听一下月娥的住处。

酉时,钟鼓楼上的报时鼓声刚刚响过,因着夏日,夕阳还挂在天边。便是树上的知了也还有一答没一答的嘶叫着。

衙门边上,有一个卖酸梅汤的小档,李月姐便带着青蝉等人坐下,每人叫了一碗冰酸梅汤,这天气喝着正舒服。

“婶儿,生意不错啊。”李月姐边喝着酸梅汤,边冲着那卖酸梅汤的婶子笑道,她在这里坐了没一会儿,便有好几个来买酸梅汤的。

“小本经营哦,一碗赚不得几个钱。”那卖酸梅汤的婶子说着,又问道:“这位大妹子是外地人吧?”

“是啊,婶儿这眼睛亮呢,对了,跟婶儿打听个地方行不?”李月姐拉家常似的问道。

“行啊,大妹子说吧,什么地儿,这临清几乎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那婶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