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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95)

“那当时你除了缝这些衣服,还缝过什么?”李婆子又问。

“哦,对了,还有一个褡裢,中间绣了青花梅枝图案,那背面还绣了一首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田婆婆依然涕泪纵*横。

“那你儿子叫什么名字?”李婆子又问。其实这时候李婆子已然确定了,这个婆子应该就是那个人的母亲,因为那个褡裢就一直被她收着,那上面的诗及图案跟老人家嘴里说的一样,这还能有假吗?

“田温,不过,老婆子也不瞒你们,他当年是背了命案出来的,在外面肯定用化名。”田婆子叹着气道,已然悲伤的不能自抑。又咳了起来,心肝肺都要咳出来似的。

“那没错了……”李婆子也低语着,至少在这点上,那个人没骗她,想着整个人便怔怔在那里。

“行了,大冷的天,别拄在院子里,都回屋里炕上暖和着,月姐儿,这位婆婆还病着吧,还不快扶她回屋,小心吹了风,病更重了,即是你师婆婆,以后便好生相待,如待自己的祖母一般,不得有半点怠慢,咱们李家,没有那不讲恩义的。”这时,李老汉过来,先是拍了拍李婆子,然后冲着李月姐道。

说完,李老汉就扶着李婆子,又牵了小荣喜进屋了,而这边月姐被自家阿爷的一通话,才醒觉过来,外面风大了,连忙同月娇儿和李素娥三人一起,扶着田婆婆进屋,侍侯她躺下。

院子里最后只留下方氏一人,方氏的脸一阵青白,气死她了,这公公婆婆的,这心越来越往西屋这边偏了,这都闹腾个什么,事情最后很诡异的不了了之了,难不成她那一鞋底子就白挨了,想着,便愤愤的跺了跺脚,回屋找李二吹枕头风去。

晚上,吃过晚饭,李月姐看着自家阿爷又坐在门口吧嗒着烟嘴,便也走了过去,蹲在一边帮阿爷捻着烟丝。

“那田婆子休息了?”李老汉看了李月姐一眼便问。

“嗯,才睡下,她本病着,再加上又见着了她儿子的衣裳,情绪很激动,劝了好一会儿才睡下。”李月姐道。

“嗯。”李老汉点点头,继续抽着烟。

“阿爷,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啊?”李月姐又道。

“哪里不对了?”李老汉问。

“那衣服,没听阿爹说起还留下一套衣服的呀,再说了,之前姑还说着呢,那是您的衣服。”李月姐试探的道,其实她很想理直气壮的问来着,阿爹根本就没有救过这个叫田温的人,她的豆腐手艺也不是这个叫田温的人教的,那么这个叫田温的人的衣服为什么会在她的家里,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那田温到底跟她家有什么关系?如今又在何处?

可是,现在李月姐没法这么问,是她自己的一个谎言把自己套了进去,凭空的杜撰了这么个人出来,结果还跟这田温的吻合上了,如果她要直接的问,那就必须推翻自己之前的谎言,那问题又来了,她的豆腐手艺是怎么来的,这又说不清了。

总之,这就成了一个死胡同了,所以,只能试探。因为她总觉得,之前阿爷的话里,似乎是话中有话。

“你一个小孩子的,你爹跟你说那么清干啥,至于你姑说是我的衣服,那是她看错了呗。”李老汉轻描淡写的,堵的李月姐没任何话说。

得,李月姐无奈。总归是阿爹走了,现在的一切都是死无对账。

“外面冷,回屋吧。”李老汉说着,又转身进了屋。

李月姐也只得回屋,关门睡觉,这个只能以后再慢慢打听吧,反正田婆子以后住在家里,有的是时间。

半夜里,东屋。

李婆子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李老汉也睡不着,最后披衣坐了起来,摸出烟斗,在黑暗里抽着。

“老婆子,这事真不跟西屋那几个说清楚?到底是曾祖孙哪。”好一会儿,李老汉在一片柒黑中问。

“说清楚?怎么说?说他们的爹是个私生子,那他们几个还怎么讨媳妇还怎么嫁人?”李婆子没好气的压低着声音道。

“也是……那就这样吧。”李老汉点点头,他之前还道是这老婆子故意不说,倒没想到这一层,这种事情说出来,对月姐儿他们并没有好处。

随后老两口就住了嘴,柒黑的屋里只有粗重的呼息,显示两人的心都不平静。

“唉,事情怎么就这么的巧呢?”李婆子仍是愤愤的想不通啊。

第七十三章 现实是肥皂泡

天上掉下一人田婆子,让李婆子心里一阵纠结,对于田温,李婆子恨了一辈子了,可毕竟三十多年过去了,连长子也早早的病故,再大的恩怨也淡了,而李婆子对于田婆子的纠结也仅仅是因为不自在,因此便打算着以后眼不见心不烦吧。

再说方氏,白天,平白挨了人一记鞋底,本来打算找李二吹耳边风的,偏今日轮到李二值勤,做为巡河工甲,又值柳洼一片纷乱时期,巡河总甲的担子不轻,李二今天值的这个勤须得从下午一直巡到戌末亥初,交了班才能回家睡觉。这大冷的天,也是十分辛苦的。

也因此,方氏便憋着一肚子的火,等着李二回来发泄。可一直等到亥时末刻,足足迟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李二才醉熏熏的回来。

“死鬼,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你还管不管家里一摊子事了?如今婆婆和公爹跟西屋那边可是越来越近了,连西屋的一个外人也能欺负到我的头上了,这日子还咋过?”方氏边端了热水给他擦脸边没好气的道。

“又怎么了?”李二坐在靠椅上,拉过热腾腾的棉巾子往脸上一罩,那头便靠着椅背问。

方氏于又端了泡脚水来,然后添油加醋的把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二听着,好一会儿,却是闷声的道:“西屋那边人爱养谁养谁,你管那么多事干什么?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再说了,月姐儿他们倒底是娘的嫡新孙子孙女。近有什么不好,你别没事挑事,西屋那边几个不容易,你做二婶得能帮也得帮帮。别总是眼皮子浅,盯着家里那一点银子,银子没了能再赚。这亲情没了那就真没了。”

李二说着,将那棉巾子丢在脸盆里就起身,整个人倒在炕上。

方氏没想到自己一翻话却换来李二这么一顿,再说了,这口气也不象平日里自家相公说话的口气啊,心里愣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那脾气便起来了,重重踢了一下盆,盆子里水花四贱。

“你是失心疯还是喝醉了没醒,敢情着这一切还都是我这二婶的错,你给我说清楚。要不然,今晚别睡。”方氏说着,便没依没饶了起来,还嘤嘤的哭着。

李二叫她闹的不得安生,叹了口气坐起来,有些郁闷的道:“西屋那边今时不同往日子了,如今墨易升了河工总甲,告诉你,我这巡河总甲还受他的管呢。你要是闹的太过份,指不定他哪天给我穿小鞋,到时那日子才真正没法子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