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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痕/尖齿(142)

李唐说道:“因为这场较量说不定会持续百年,人类的寿命太短。”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宁秋砚一时语塞。

曲姝咳了一下,李唐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陆千阙已经跟了关先生这么久,早就是关先生的心腹,很多事情都非他不可。只要陆千阙留在关先生身边,就永远是关先生的左膀右臂。牵一发而动全身,要重新培养一个陆千阙很难,他们绑架了他,从长久来说更有利于拉扯,有利于他们妄想的改革。”

宁秋砚听得似懂非懂,他问:“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如果制造“幻乐”是为了谋财,或者是为了控制人类,那他们为什么又要制造新生儿?”

血族千百年都能完美地隐匿于市,除了血监会的管束,数量稀少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如果有数量急剧增多,不仅会影响血监会的运作,也会让血族有暴露风险。

李唐说:“你错了,小宁。血族从来没有真正的隐匿。”

他列举了几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无不是活跃在政坛、商界等的掌权者。

“你看,世界一直都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有权利,就有斗争,壮大己方势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宁秋砚听得头皮发麻,世界观颠覆,久久不能言语。

好半晌才问道:“那陆千阙……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回来?”

“这是多方的博弈。”李唐难得正经,一五一十都讲给宁秋砚听,“关先生既然不同意新生儿计划,那么他就得彻底置身事外,连‘幻乐’也不能插手。可是关先生的立场太明确了,作为重要人物,他不仅不参与配合,还要制止‘幻乐’在人类世界流通,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关先生要是想救回陆千阙,就得立刻停止插手‘幻乐’,停止插手以后的任何事。”

宁秋砚:“如果关先生不停止呢?”

李唐:“那就只能舍弃陆千阙。”

这个回答很残酷,宁秋砚抿紧嘴唇,连曲姝都深深地蹙眉。

“可惜的是,就算关先生肯舍弃陆千阙,让‘幻乐’彻底消失,新生儿计划也不会终止。”李唐说,“年岁越长的吸血鬼越强大,他们的血液基因有传承,能制造最优秀的新生儿。关先生是我们所熟知的最年长的吸血鬼,可这不代表他们非他不可。据我所知,瓦格纳除了试图拉拢关先生,早就在寻找别的人,现在已经有了些眉目,新生儿计划迟早都会推进的。”

凌医生告诉过宁秋砚,血族慕强,一部分原因是单纯的崇拜心理,另外一部分原因则是强者的血液甚至能改变他们的体魄,提高他们的地位,对他们来说有很强的诱惑力。

所以才会有偷渡者冒着风险上岛。

但是别的人?

宁秋砚问:“世界上还有和关先生差不多年纪的血族吗?”

李唐:“当然有。”

宁秋砚背后发凉。

“血族不是凭空出现的 。”李唐道,“据说转化关先生的,是已知最古老的血族,祂来自北极圈,足有七千多岁。不过,除了知道祂穿着一身灰袍子,没有人知道祂的名字性别,也从没有人真正见过祂的脸,好像根本不存在似的……大概已经在某个角落里沉睡风化了。”

了解这些以后宁秋砚不仅没有稍微放松心情,反而更加担心了。

他原以为关珩去了血监会,事情便会找到解决办法,能救回陆千阙,但结合情势一看,就连关珩在血监会也不一定是安全的。

曲姝明白宁秋砚的心理,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先生不会有事的。”

李唐也说:“曲姝说得对,不用担心关先生,你只是没听说过他的事迹。”

宁秋砚问:“什么事迹?”

“管理层更迭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的血监会大换血……我是指,真正的大换血。”李唐道,“两百多年前,在关先生动身去渡岛之时,曾经血洗血监会。他孤身一人杀出重围,地面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撕碎的肉块残肢,简直是人间炼狱。”

第94章

在那些久远的岁月里,关珩不是神秘强大的古早血族。

不是技艺超群的、使用化名的低调画家。

不是温柔的、优雅的岛主。

不是个传说。

没有高科技,没有特制紫外线设备的的时代,关珩就是绝对力量,也是残暴的代名词。

他与六位创始人一起创立了血族监督管理会,他喜怒难辨,但严格、冷静,恩威并施,从不对谁心慈手软,在七人的共同领导下,一度将血监会管理员扩展至三十二席,遍布世界各地,牢牢地掌控着全世界的血族脉络。

黑夜中,血族隐匿蛰伏,与人类获得了长达几百年的稳定期。

但是,和人类一样,血族也是高等智慧生物,只要有权力角逐,便不会有永远的平衡。

西方势力崛起,逐步扩张。

尤其是黄金血被证实有效后,血族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革命潮。

人如蝼蚁。

血族不甘永堕黑暗,不愿再和人类平分昼夜,妄图取而代之。

血监会离心,创始人倒戈,厮杀到最后,三十二位管理员的仅剩五人。

手提着最后一颗头颅,走下高高的台阶,关珩浑身浴血,长发濡湿,如地狱修罗。

见过那一幕的人很少。

后来关珩长居渡岛避世,便更少有人提及了。

夜里宁秋砚做了很多个梦,不断梦见晦暗的月光下,关珩湿漉漉地冒出海面,苍白的身体满是伤痕,他踩着空旷的、结了薄冰的海滩,终于选择登上了渡岛。

宁秋砚知道那不是真实的,关珩不可能真的入海。

可是梦中的宁秋砚仍是站在悬崖之上,将那关珩留在踏上渡岛的一步步都看得清晰。他看见关珩在黑暗中寻找地缝、岩石,寻找适合的洞穴,看见关珩蜷缩起来,藏在避光处,衣衫褴褛,形销骨立。

直到,海岸线出现了第一艘关家的大船。

画面轻微晃动。

晃得宁秋砚缓缓睁开眼睛。

晨光稀薄,昨夜入睡前忘记关好黑房子的遮阳板与窗帘,朦胧的光勾勒出床沿一个高大的身影。

关珩回来了。

宁秋砚喃喃道:“先生。”

关珩低低应了一声:“嗯。”

宁秋砚侧身伸出手臂,在床头墙壁上按了开关,轻声响动中,遮阳板和窗帘都自动合起来,房间里变得一片漆黑。这是宁秋砚做的小小改造,希望能让关珩住得舒适。后期还他可以使用程序读取每天的日出日落时间,使其更加自动化。

紧接着,床头的壁灯也亮了。

关珩坐在床边,暖光照着他,肤色更似盈泽的玉。

无声无息,双眸幽黑。

带着冰冷的、纯粹的血族气息。

“陆千阙呢?”

这样的关珩显得有些陌生,宁秋砚怯怯问。

关珩说:“暂时没有见到他。”

关珩的嗓音低醇,一开口,便又回到了宁秋砚熟悉的样子。宁秋砚坐起来一些,有些无措地看着关珩,因为他给不了任何建议,帮不上任何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