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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驴蹄子中古店(274)

虞无佚那时候不太懂,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低阶书生, 被带到了墓葬里, 然后被当时的书院祭酒哄骗着,变成实验品,切成一段一段, 一段又一段。

每天都是哀嚎声,都是诅咒声, 鼻腔里是鲜血的味道, 永无止息。

虞无佚就是在那里, 认识了白锏。当时的白锏并没有名字, 他们这样的人,有一个代号,叫做……

——狗。

不同的狗, 发出同样的惨叫哀嚎, 回荡在空旷昏暗的墓室里, 这就是虞无佚平日里解闷的调剂,每一日都如此单调与重复。

虞无佚注视着白锏,第一天,白锏在哀嚎声中,被切掉了手指。

第二天,白锏在哀嚎声中,被切掉了第二根手指。

然后是第三天,白锏被切掉了整只手,挖掉了眼睛,然后是鼻子。

虞无佚还记得,最后白锏不哭了,因为他被书生切掉了脑袋,没办法再发出任何哭声。

虞无佚那样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这是他出生以来,浑浑噩噩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心跳都停止了,心脏仿佛被打雷劈过一样,麻木的颤抖着,痉挛着,那是一种没有受到外界侵害,却莫名心口发疼的感觉。

虞无佚觉得,自己病了。

自己这个怪物,竟然生病了……

后来书院和金首宗门反水了。他们本来就是互利互惠,书院的祭酒野心勃勃,想要独吞骨刀碎片,杀光了基地里所有的金首教徒,独吞了所有的实验成果。

他欢笑着,喜不自禁,想要利用骨刀碎片,完成不可思议的重生计划。祭酒在墓葬里放下了一口巨大的棺材,他想要利用骨刀碎片,和金首宗门的研究成果,在这个棺材里完成永垂不朽的重生计划,而实验的成功品虞无佚,就是他的陪葬品。

陪葬的那一日,虞无佚做了一件事……

虞无佚趁着祭酒没注意,放走了白锏。

——孩子,快走,离开这里。

——好好的活下去……

——把所有都忘了,好好的活下去。

虞无佚放走了白锏,看着白锏麻木的离开,那种心口发拧,发疼的感觉,终于渐渐消失了,疼痛平复了,抚慰了,剩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决定要做那件事。

虞无佚走回昏暗的墓室,祭酒就躺在那口棺材里,虔诚的捧着骨刀碎片,而棺材的旁边,是虞无佚陪葬的棺材。

虞无佚在祭酒的喜悦之中,慢慢走过去,仿佛一具行尸走肉,心如止水的行尸走肉,然后……

“我趁着祭酒没有注意,”虞无佚缓缓的开口,他的声音弥漫在昏暗的墓室中,飘起淡淡的回音:“盖上了棺材的盖子。”

祭酒大喊着:是谁!干什么?!放我出去!

虞无佚好像没听见一样,拿起旁边的钉子……

当——

当——

当!

将封钉死死的钉在棺材盖子上。

虞无佚的声音还回荡在墓室里,没有人说话,书院的书生们已经吓得噤若寒蝉,一个个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虞无佚。

郑长老爆发出一阵大吼:“你……你杀人了!?你杀了以前的祭酒?!”

“不。”虞无佚说。

“你还敢否认!!”郑长老说:“你就是杀人了!”

虞无佚的目光平静的扫视过去,那张和白先生一模一样的面容,平静的盯着郑长老,说:“我杀的,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刽子手。”

从那之后,祭酒便与骨刀碎片一起,长眠在那口棺材之中,长眠在书院的地下。

虞无佚从墓葬中爬出来,封闭了基地的入口,假称自己是祭酒的徒弟,在书院住了下来。

这个书院,是他噩梦的开始,也是他诞生的地方,但很可笑的是,除了书院,虞无佚不知道自己这个怪物,该去哪里,何去何从。

这天底下,恐怕没有虞无佚的容身之处。

从那之后,他蒙上斗篷,不再用自己的面容示人,书院在虞无佚的领导之下,变成了真正与世无争的地方……

温舒听着虞无佚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说:“你……是白先生的一只眼睛?”

虞无佚看了一眼白先生,说:“恐怕如此。”

白先生没有说话,双手死死攥拳,一尘不染的白色衣服之下,微不可见的颤抖着,虞无佚的话,似乎刺激到了他。

温舒说:“那白先生的另外一只眼睛呢?”

他说到这里,好像想到了什么,有什么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划过的太快,温舒没能立刻抓住。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虞止水大喊:“快看!”

就在众人说话的空档,郑长老竟然突然发难,他刚才还口口声声指责着虞无佚,原来都是打掩护,趁人不注意,突然冲向了墓室中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