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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24)

作者: 故人温酒 阅读记录

忽然,室内传来小孩的哭声。

沈清徽神色大变,她甚至来不及和沈慎微解释,便急着要赶到沈懿身边。

由于她起身的动作幅度过大,桌上的水杯被带地滚落到地毯上,发出“哐当”的一声闷响。

“阿懿?”小孩扑入沈清徽怀里,满脸泪痕。

她又梦到了那一天,比死亡还痛苦的那一天。

其实女孩们在上岸前,不是一直都生活在集装箱里,她们还住过一段时间的走私船。

某天晚上,一个新来的女孩想要逃跑,把看管她们的人给咬伤了。

他们抓住女孩后,摁着她的头,一下又一下地砸在船板上,女孩的血染红了整块地板。

所有孩子亲眼目睹这一幕发生。

那个抓她头发的男人,面目狰狞地对她吼:“你跑啊?跑了老子弄死你!”

突然,一个巨浪打过来。

那个男人一个没站稳,女孩猛地推开他,“噗通”一下跳入深海。

那些人把她捞起来,像丢垃圾一样,丢到女孩们面前,他们狞笑:“还有谁想跑?出来!”

女孩们早已被这一幕吓傻了,她们依偎在一起,发出压抑的啜泣声。

沈懿抱膝坐在后边,只觉得浑身冰冷,好似自己也坠入深海,刺骨海水侵入她的四肢经络。

第二天,那个女孩死在船上。

沈懿趁男人们不备,偷偷地跑去看女孩。

她在乡下时,好心的村长曾经给她买过一条红色的头绳。沈懿很喜欢这条头绳,一直好好地带在身上。

她把头绳戴到女孩的手腕上,指尖所触尽是伤人寒意。

就在沈懿准备离开时,不慎被人发现,那些人抽了她两耳光,如果她不是小头目看中的“货物”,她也会死在这条船上。

方才,沈懿梦到自己浑身是伤,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海风狞笑,将她撕碎。

船只在浪中不断摇晃,她在浪中迫近死亡。

最后,她坠入深海。

“哗。”女孩出水,一个人将她救上来,紧紧地抱着她。

沈懿浑身冰冷,急于汲取沈清徽身上的暖意,可怜巴巴地往沈清徽怀里躲。

沈清徽的肩颈处很快湿了一大片,她一点点吻去小孩眼角的泪:“没事了,阿懿,没事了。”

室内只留有一盏灯,烘出一隅之地,少女怀里的小孩,脆弱地似乎一碰就碎。

沈懿发颤,哭着喊她:“清徽。”

“我在,阿懿不怕。”沈清徽把她楼得更紧,眼睫上水雾湿润。

“清徽……”沈懿一遍又一遍唤,她总能及时得到回应。

“在呢。”沈清徽的气息始终萦绕在沈懿身边,她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捂暖女孩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沈懿的泪渐渐止住。

沈清徽满脸怜惜,细心擦掉她眼角的泪痕,她不忘逗女孩:“眼睛和鼻子都哭红了,像小兔子一样。”

沈懿的视野逐渐清晰,她刚回神,便见沈清徽清冷的眼角处,颤巍巍地滚下一滴泪。

美人垂泪,令人心惊。

有人为她哭了。

这一刻,沈懿离海上岸。

沈清徽把沈懿哄睡后,只觉得身心乏累。

她给沈慎微发消息解释自己离开的原因,然后换了件衣服,拿上水杯离开卧室。

叶糜还没睡,她深陷在沙发里,手里端着红酒杯,眼角晕起薄红。

余光瞥见人影,她偏一下头,向走近的沈清徽举杯:“来一杯?”

她已然醉了大半。

“你自己喝。”沈清徽瞥一眼茶几下方,空酒瓶被叶糜处理掉了。

她坐到一旁的小沙发上,身姿矜贵而端庄,深色睡衣领口微开,隐约可见锁骨上的一点刺青。

墙上挂钟的时针又挪动一步,叶糜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当——”轻轻一声响,她把杯子搁到茶几上。

女人抱住沙发枕,眼带醉意地笑了几声,浅褐色瞳眸里满是失意与自嘲。

人人都道叶家三小姐,为人处世八面玲珑,怎料一遇海棠误终身,纵使无香,也栽得彻底。

沈清徽安静地打量叶糜,眼神如孤竹般冷清。

借酒消愁的叶糜在她的注视下,醉意解了三分,她挑眉,媚眼如丝:“有话说?”

“糜姐姐,那个孩子叫沈懿。”平日沈清徽的眸冷寂、幽深,此刻却潮起潮落,翻涌温柔神色:“我要将她养在身边。”

“沈懿?”叶糜怔愣一瞬,尔后彻底清醒:“她的家人呢?”

沈、夏、叶三家,以母系血缘为主。

夏家和叶家是几个世纪以前,从沈家分化出的两支,三家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没有最初的沈家,也不会有后来的夏家和叶家,倘若沈家倒下,夏家和叶家也将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