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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芳华(113)

等谢揽出门时,冯嘉幼本只是去送他,却又收到沈时行的消息,让她陪着谢揽一起来一趟玄影司。

他俩便又一起去了。

等抵达玄影司附近,谢揽先入内,冯嘉幼在车上等着沈时行。

今天沈时行出来的极快,一溜小跑绕去侧边,上了冯嘉幼的马车:“小嘉,我好像摸到方向了!”

“这么快?”冯嘉幼看他抓着徐宗献留下的空木盒子。

“这到底是哪位高人给你出的哑谜,真是个人才!”沈时行整个人洋溢满满的热情,“起初看这木盒,完全摸不到头脑,真就是个普通的黄花梨木盒,看多了之后……”

冯嘉幼提了口气。

沈时行道:“依然是个普通的黄花梨木盒。”

冯嘉幼:“……”

再被她踹下去之前,沈时行笑道:“瞧你愁眉不展的,和你开个玩笑罢了。”

冯嘉幼担心着谢揽,没心情与他开玩笑:“那你究竟有没有什么发现?”

“当然了。”沈时行点头,“这哑谜只要找对了方向,其实不难。”

“嗯?”

沈时行道:“你爷爷去世前半年里,宫中太和殿曾经走水,烧毁了一大半,先帝命工部着手重建,从南方运了木材来。

一般京城内大兴土木,竹木往往是从南方走水路运来的,海运风险比较大,通常走的是京杭大运河。

“当时有一艘运送黄花梨木的船只,从京城里离开之后,过了津南没多久,便被大理寺的官差拦下了,说是怀疑他们船上运了私盐,但经过查看,船舱内全是空的,又给放行了。”

沈时行举着手中的黄花梨木空盒,“你觉着,给你此物之人,想指代的是不是这件事?”

冯嘉幼微怔过后,瞳孔紧缩,甚至连汗毛都根根竖起:“应该是!”

沈时行得到她的肯定,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我的天,我可真是了不起,这样的哑谜都能被我扒出来?!”

他真想让冯嘉幼赶紧夸夸他,但想起此事关系到冯阁老的死因,顿时收敛笑容,表情严肃。

“你原本就细心,不然我会将盒子交给你?”冯嘉幼却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随后深深拢眉,“原来竟是私盐……”

在大魏,盐税几乎占了总税收的一半,因此私盐之罪仅次于谋反,是一等一的重罪。

但因为太过暴利,铤而走险之人比比皆是。

津南挨着京城,且拥有全国三大盐场之一的长芦盐场。大运河上的商船来往南北之间,偷长芦盐卖去江南的并不少。

但也只敢夹带一些,多了怕被发现,像这样装满整艘船的真不多见,一旦被抓或许会被判处满门抄斩。

沈时行问:“你确定那艘船上装了私盐?”

冯嘉幼道:“大老远跑来京城送货的船只,你见过有空着回去的?再说这稽私盐并不归大理寺管,我爷爷一路派人从京城追到津南,必定是收到了消息。”

沈时行也是这样想的:“那船上的盐呢?”

“这艘商船如此胆大妄为,京中没有权贵帮着你敢信?”冯嘉幼道,“商船提前得到消息,边行驶边将舱内的私盐全部倒入运河里,等大理寺追上他们时,船上早空了。”

“一船盐倒也不算太值钱,但他们肯定不只一船,被冯阁老查这一次,估摸着许久不敢动作,白白错过了运送木材进京的大好时机。”沈时行叹气,“尤其与他们勾结的权贵,怕是会认为冯阁老挡了他们的财路。”

冯嘉幼沉下眼眸,愈发认定徐宗献所言不虚。

她问:“能不能查出当年那艘商船的来历?”

从京城权贵不容易入手,最好是从那艘船上下功夫,再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能,那会儿大运河每天往来运送木材的商船起码有上百艘,也时常有被搜查的,不会记载的太详细。”沈时行道,“不过我猜那艘船的主人,应是江南某位大盐商。”

冯嘉幼也是这样想的,商户卖盐需要户部发放的盐引,盐商拿到多少引,就只能领多少盐,卖多少盐。

大规模偷私盐去卖,很容易被发现,除非他们本就是大盐商。

沈时行道:“也是巧得很,恰好有人能帮我们这个忙。”

冯嘉幼:“嗯?”

沈时行指了指衙门里头:“关于南直隶极其辖下的那些盐商,李似修李大人了如指掌,他曾在金陵户部待了几年,主要负责的就是江南的盐政。”

冯嘉幼蹙了蹙眉,也往衙门里望。

“而且我刚才听说,这次雇主买凶刺杀他的原因,好像也和私盐有关系。”

……

玄影司不像其他审案子的衙门,不设大堂,囚禁和审判全在黑牢里进行。

谢揽走进黑牢的议事厅内,里面已经是满屋子的人。

瞧着已极为落魄的谷千娇跪在下首,两侧站满了玄影司的官兵。

至于上首坐着的自然是沈邱,他左侧添了一把圈椅,坐着齐封。

谢揽只扫他一眼,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脸。

昨天见过了,没什么好奇的,谢揽现在对沈邱右侧坐着的李似修更感兴趣。

李似修如今尚未上任,穿着飘逸的月白色常服,在一众官服里显得尤其与众不同。

谢揽以余光瞥他一眼,连他的五官都没看清,先松了口气,原来也是个难看的小白脸。

第50章

金屋藏娇(修).

谢揽没对沈邱行礼, 默默站去一侧,融入人堆里。

似乎也没人注意到他。

沈邱正在问询李似修:“李大人认为这刺客说的是不是实话?”

李似修认真审视手中盐引,询问下方跪着的谷千娇:“雇佣你刺杀我之人,只给你这些?”

谷千娇点点头:“我起初不懂这些盐引的价值, 想问那人讨要银票。那人说数额巨大, 存入钱庄太过引人注目, 我若失败被抓,一查钱庄便知是何人存入的。这些盐引却不同, 查不出来, 拿去江南黑市去卖,脱手极快。”

“他骗你, 盐引一样查的出来。”李似修指着手中票据,“每张皆有编号, 去户部一查便知,只不过……”

李似修面朝沈邱方向, “如今南直隶那边买卖盐引之风盛行, 盐引几乎成为大额银票, 用于交易支付, 这些都不知转过多少手了。”

沈邱睨他手中票据一眼, 银票可以去钱庄支取黄金白银,盐引可以向朝廷领取大量食盐出售, 还真是差不多。

“无论转过多少手, 只需从源头开始查起,总能顺下来。”沈邱朝他伸出手, “此乃我们玄影司该考虑的问题, 李大人无需忧心。”

“有劳了。”李似修将票据递过去。

沈邱拿来手中, 递给身后护卫:“关于雇凶之人, 李大人有没有什么想法?”

李似修忽然问:“听闻是谢千户负责此案,不知他有何想法?”

这下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谢揽身上。

沈邱指了下护卫,示意他将票据拿去给谢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