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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芳华(119)

谢揽微微怔,抓住栏杆的手紧了紧。

李似修偏偏解释一句:“我一贯喜欢在衣摆上写字,并不是回来京城因为针对谁才写的。不信等抵达金陵户部,谢千户随意去问。”稍稍顿了顿,“但我不否认,确实与当日的心情有关。”

谢揽冷笑,这人是不是属孔雀的?孔雀会开屏,他会支棱衣摆,骚得很。

李似修见他不说话:“谢千户对我这个习惯似有话说?”

谢揽没话说只想动手,捏紧了栏杆随口道:“岂敢,就是觉得李大人这件衣裳料子不错,今日写过两次,现在竟瞧不出早上那些字的墨染痕迹。”

李似修笑道:“谢千户是在开玩笑么?因为同款式的衣裳我有许多,这并不是早上那件。而且写过字的,我也只穿一次,毕竟每次穿衣前的心情都不同。”

儒生不都爱自诩清流?谢揽在心里骂了一声狗官:“身为帝师这样铺张奢侈,就不怕御史弹劾?”

李似修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我自食其力,心安理得,又何惧御史弹劾呢?”

第52章

两全其美的办法.

“那您还真是挺了不起的。”谢揽心道差不多行了, 显摆什么。

李似修微微蹙眉,见他只有不耐烦的神色,对自己的暗讽全然不在意,这般心理素质远非一般人可比。

至少他做不到。

李似修不答话, 谢揽也懒得再和他说:“内子还在等我, 告辞。”

“再会。”李似修朝他拱手, 转头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沉思。

这谢揽真令人费解,以冯嘉幼的智慧, 能被他算计的认命出嫁, 理应是个城府极深的狠角色。

“狠”倒是看出来了一点,却真没瞧出几分城府, 相反的竟还有几分率性,这莫非就是真正的大智若愚?

而谢揽差不多走到房门口时, 脚步猛地一顿。

方才李似修是不是话里有话?他在讥讽自己不能自食其力?

谢揽当即拳头一捏,想回头找他算账, 却又迟迟不动。

因为李似修讥讽的没有错, 自从娶了冯嘉幼, 他再也没有自食其力过, 哪来的脸面去算账?

关键在京城里, 他确实想不出有什么赚钱的好方式。

推门回去房间,谢揽往藤椅上一窝。

歪靠在床上看卷宗的冯嘉幼打量他几眼, 见他有几分无精打采, 赶紧坐起身:“夫君,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谢揽说着换了个坐姿, 越发显得没骨头。

“你千万不要多想。”冯嘉幼赌咒发誓, “我一丁点私见他的心思都没有, 全是因为跟着他对咱们益处颇多……”

谢揽看着她红艳艳的小嘴叭叭解释一通, 恍惚中灵光一闪,自己哪里不是自食其力了?

他做官是给朝廷、给皇帝做的么?他真正的效忠的上司是冯嘉幼。

他俩之间,可以看做是一种雇佣关系。

冯嘉幼是幕后老板,他是前台掌柜,他每天都在替老板做工卖命,被老板养着哪里丢脸了?

如此一想,谢揽又从藤椅上坐直了,也开始心安理得。

只不过要送她的生辰礼物,肯定不能用她的银子买。

关键是他想不出送什么,从没送过。

谢揽趴在藤椅扶手上问:“幼娘,你这几年生辰,除了李似修会送你一支双色木芙蓉,还有谁会送你什么别致的礼物?”

冯嘉幼正解释着,不妨他突然转了话题:“也就李似修的礼物比较费心,其他都是些金银、字画、商铺……最值钱的是前年生辰,我外公派人上京送了这只镯子。”

谢揽才刚看向她的手腕,冯嘉幼却吃痛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哪里不舒服?”谢揽从藤椅站起身。

“我发现船上不能看书。”冯嘉幼原本是不晕船的,看了几页卷宗竟看的有些头晕恶心。

“那还看什么。”谢揽走过去将卷宗捡起来扔一边去,让她早点睡觉。

冯嘉幼躺下来,原本还有话和他说,但船上摇摇晃晃的极好睡,转个身的功夫便睡着了。

谢揽将她露在外面的手臂小心放回被子里去,摸到了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冯嘉幼之前告诉过他,上次两人闹脾气,在岩洞里她险些将镯子摘下来砸他,因为太贵了舍不得才作罢。

其实六千两的镯子谢揽觉着还好,毕竟他曾花了八千两买过一块儿铁,被他爹骂的狗血淋头。

他不后悔,兴奋的用那块儿铁打造出一套轻盈却锋利的短刀。

打通西域的通商路后,十八寨里不穷,但谢揽的钱就是这样全都换成了打造兵刃的材料,穷的叮当响。

谢揽悄声取下搁在柜子顶端的兵器匣,打开后,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匣子里那套漂亮的短刀。

这可是他的心头爱啊,平时鲜少拿出来用,只偶尔取出来欣赏欣赏。

初次来京并没有带,还是之前谢朝宁让云飞从寨子里带出来给他的。

拿出去卖掉?

然而识货的人肯定不多,最后只能贱卖,想一想他的心都要滴血。

思索许久,谢揽眼眸骤然一亮,终于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而这念头一旦形成,便在心里蠢蠢欲动,他在房间内坐立不安。

忍不住了,谢揽将兵器匣斜背在身后,出了门,吩咐云飞看好她,自己则跑去甲板上,纵身一跃,施展轻功去往河岸。

……

姜平去敲李似修的舱门:“大人,谢千户上岸了。”又补充一句,“他自己一个人上的岸。”

李似修放下手里的折子,打开门:“他去哪儿了?”

“没追上。”姜平摇头,“但信鸽递了消息,说有人持着沈邱的令进了最近的兵匠营,属下估计是他。”

李似修沉吟,兵匠营是打造军用兵刃的地方,擅闯者是重罪,他既已上船,折返回京城偷去那里做什么?

“问清楚。”

“是。”

整整过去两个多时辰,一直到夜半,姜平收到消息后又来报:“大人,他是去借用兵匠营内最好的炉子,熔了几柄材质特殊的短刀,如今正在重铸兵器。”

李似修更揣摩不透:“是他亲自铸,还是请匠人帮忙铸?”

“他亲自动手。”姜平道,“从熔炼到重铸,都是他自己。匠头说他手法娴熟,一看就经验丰富。”

李似修拢着眉问:“他铸的是何种兵器?”

姜平摇头:“目前还不知,匠头只说应是一种非常精巧的机关暗器,似乎是女子用的……”

……

冯嘉幼半夜里醒了一次,发现谢揽不在身边,但她也不担心,反正他就在这商船上,翻个身继续睡。

早晨醒来,见到谢揽趴在桌面上休息,她放缓声音下床穿衣,还是将他吵醒了。

等他抬头,冯嘉幼瞧见他眼睛里有些血丝:“你昨晚没睡?”

“我去和云飞聊了一会儿,不小心聊的有些晚。”谢揽搪塞过去,又朝她招招手,“你过来,我送你一样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