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揽芳华(128)

冯嘉幼神色凝重:“你帮我系披风,我突然想起来自己忽略了一件事。刚才在李似修面前解开披风,还露出袄裙上的茶渍,竟然忘记拢起来,不知秦硕是不是看出了端倪。”

他会特别注意这件披风和她身上的茶渍。

“咱们现在出城,等着咱们的搞不好是天罗地网。”冯嘉幼朝扬州方向望一眼,“就那使双刃环刀的狠角色,也许带了几百人正在城外等着伏击咱们。”

谢揽估算着道:“将云飞先留在城里,我想,我应该可以背着你杀出去。”

“太冒险了。”冯嘉幼不赞同。

她知道他有实力,但这次的对手是真的可怕,且根本不知道这群人背后的水究竟有多深。

他们很像是在以卵击石,每一步都行于刀尖,两侧全是万丈悬崖,一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

“而且咱们一旦逃离淮安,秦硕立刻会对李似修下手。”冯嘉幼沉吟,“还有韩沉和他妹妹,根本等不到你回来帮忙。你不是说了,三个盐枭里,唯独韩沉背后是没有权贵撑腰的。这杀害李似修的罪名,八成会落在他头上。再加上他妹妹还在牢里,这个罪名,你说他会不会主动认下?”

谢揽拧着眉头:“那总不能回去坐以待毙吧?”

冯嘉幼摇头:“我回去帮李似修和他们周旋,你去各个击破,先将那些威胁斩除一部分。”

谢揽明白了她的意思,比如那些可能已经出城等着围杀他夫妻二人的刺客,他可以反过来去围杀他们。

但是……罢了,听她的。

马车停在路边。谢揽扶着冯嘉幼下了马车。

冯嘉幼朝两行的商铺望过去,江南的夜市,竟比京城还更繁华。

府衙门外发生的血案,丝毫没有吓到这里的百姓,依然我行我素,可见平时也都是见惯大场面的。

冯嘉幼小声问:“有人跟踪咱们么?”

谢揽也不知道:“街上人挤人的,我分辨不出来。”

二人说着话走进一家糕点铺子,掌柜的躺在藤椅上动也不动,也不招待,一副爱买不买的模样。

冯嘉幼摘下帷帽,谢揽则屈起手指,在货架上有节奏的叩了几下。

掌柜一愣,这才从藤椅上起身:“两位想买点什么?”

谢揽直接了当:“见你们东家。”

这是韩沉告诉谢揽的见面方式,这间糕点铺正是韩沉的一个据点。

掌柜去了后院,不一会儿戴了顶帽子的韩沉从后院走进铺子里来。

冯嘉幼打量他,有点明白谢揽为何会与他志趣相投了,首先从这白净秀气的容貌上,就知道是谢揽喜欢的……“丑人”。

韩沉先解释:“小谢兄弟,今晚去杀新知府的刺客真不是我的人。那持双刃弯刀的家伙,我与他交过手,几次劫狱失败全是因为他,只勉强能从他手底下逃走。”

谢揽已经猜到了:“他一直在淮安府?”

韩沉:“反正我来的时候他就在淮安府出没,不知道是谁的人,我感觉他不会输给你。”

“你已经四年没有和我比试过了。”谢揽懒得和他解释,“你去城门附近等我,我先将我媳妇儿送回衙门,再去找你,咱俩出城杀人。”

“你还真成亲了?”韩沉原本以为他说的媳妇,是他看上的姑娘,见冯嘉幼梳着妇人发髻,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为何那么想不开?”

冯嘉幼行礼:“韩大哥。”

韩沉忙道:“弟妹,我不是那个意思……”

冯嘉幼不在意:“我们夫妇俩原本打算出城去扬州,但你口中的狠角色应该带了大队人马提前去了城外,准备伏击我们。你若能从城外召集些人手,这是一个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好机会。而我则回去府衙,先将你妹妹从牢房里救出来,用不着劫狱。”

听她说的轻描淡写,韩沉微微怔。

谢揽在旁道:“她说能救就能救。”

虽然他也不知道如今这种形势下,她拿什么救。但她敢说,那就必定做得到。

韩沉点了点头:“需要多少人?”

“当然是越多越好。”冯嘉幼又叮嘱谢揽,“夫君,你只管专心对付那个首领,其他交给韩大哥,切记不要耗费太多体力。别忘了还有西江翁,稍后你还要去探探他的底儿,认识先留着,不认识的话也杀了,将他们逐个击破,少一分威胁是一分。”

这西江翁不是个善茬,时常劫掠商船,实打实的铁证如山。

他的身份也神秘,几乎没有当众露过面,多半是他的左右手在操持。

冯嘉幼料想这西江翁应该有个正经身份,盐枭估摸着只是他私底下赚钱的副业。

再观他的品行,与谢揽应该不是一路人。

谢揽答应下来:“我知道了。”

冯嘉幼又转头去和韩沉说话时,发现他正盯着自己发愣:“不知韩大哥有何指教?”

韩沉回过神,尴尬道:“没……”

他是没想到这女人瞧着娇滴滴的,张口闭口全是杀人,且一会儿的功夫,将他俩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不禁看了谢揽一眼,像是在问:你究竟是娶了个媳妇儿,还是拜了个大哥?

没想到谢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羡慕去吧,我有这样本事的大哥罩着,你没有,我还是比你强。

第56章

西江翁.

两人之间眼神的交流, 自然逃不过冯嘉幼的眼睛。

这些本该是谢揽和韩沉沟通的,但她必须亲自过来见一见韩沉。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出了糕点铺子的门,冯嘉幼又问一遍:“夫君,你确定韩沉靠得住?他留在淮安, 只是为了帮那些穷苦灶户找条活路?”

谢揽扶着她上马车:“自从被谢临溪骗过, 我可不敢说谁靠得住。但以韩沉的出身, 若是图财,根本没必要留在这做盐枭。”

“他的出身?”冯嘉幼疑惑, “你不是说你们从不问对方的出身?”

“我不知具体的, 但他八成出自大户人家,官宦贵族也有可能。”谢揽回忆, “当初他还有头发时,束发用的是金冠, 买酒打赏小二出手便是二两银子。他手中之剑也是少见的材料,鞘上镶嵌的全是宝石, 浮夸得很。”

不过此次谢揽见他, 剑鞘上只剩下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坑, 宝石估计都被他抠出来卖掉了, “你瞧他越混越穷了, 留在淮安怎么可能是图财?”

“这真是一个令我无法反驳的证据。”冯嘉幼哭笑不得,“难怪我观他言行举止瞧着不拘小节, 却处处都是细节, 极有教养。”

谢揽也是最近才反应过来:“我结交的那些与我志趣相投的朋友,我猜家中多半非富则贵, 基本上不会有穷苦人家。”

他们都有一身的好本领, 手中握着昂贵的兵刃, 随心所欲, 视功名利禄如粪土。

穷苦出身哪里有这样的资本?

多半去给达官贵人们当了护卫、暗卫,或者杀手,刺客。

冯嘉幼终于收起了自己的疑心,又不好意思起来:“我方才话太多,害你在他面前丢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