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揽芳华(188)

“正是因为我看着他长大,我才会担心。当然,我也只是防患于未然。”冯孝安并没有否认自己对谢揽存有偏见,且这个偏见太过根深蒂固了,很难消除。

“谢朝宁将他当成亲儿子,也是他慢慢长大之后的事情,至少在他六岁之前,谢朝宁一直将他当做是件杀敌的利器来培养。小山才一两岁,谢朝宁就抓了北戎的战俘来,教着小山握住小刀去割战俘的脖子,割了一个又一个。”

这些事情谢揽虽然都不记得了,但冯孝安认为,年幼时的启蒙对性格的影响极为深远。

可能比他懂事以后再传授给他道理,带给他的影响更加深刻。

“你相信我,小山性格中有着极端暴戾的一面,一旦把他逼急了,指不定就会暴露出来。不然你以为北戎凭什么后撤三百里,连边境都不敢要了?”

早些年冯孝安见过好几次,每一次都是心惊胆颤。

需要谢朝宁鞭打着,他们这些师父教训着,才能勉强将他那一面给摁下去。

犹豫片刻,冯孝安决定不讲太多负面的东西给冯嘉幼听,“好在北戎后撤之后,鲜少再来滋扰,他这几年四处浪荡,平和了不少。”

不然冯孝安也不敢将女儿嫁给他。

冯嘉幼想起谢临溪说他憎恨谢朝宁,当时还不懂,如今稍微有点懂了。

而谢朝宁后来极为用心的教导谢揽,应该也有纠正错误的目的。

但她还是想象不出来谢揽再暴戾,能有多暴戾?

也不去想了,反正那些都是从前。

即使这毛病往后还会犯,她也有自信摁得住他。

……

大都督府门口,谢揽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齐瞻文,稍后得到了消息,说齐瞻文回了京畿司。

谢揽又去往京畿司去。

他策马斜穿长街,而长街巷口一家酒楼高阁处,有双眼睛盯上了他的身影。

“谢兄背的匣子,瞧着长度里面应该放着苗刀,那他手里为何还提着一柄?”

沈时行趴在栏杆上,伸着脑袋朝外望,自言自语,“看他像是从大都督府方向来的,要去京畿司?是去找齐瞻文?齐瞻文又怎么惹他了?”

裴砚昭冷冷笑道:“你真是出来陪我的?”

坐在这里一会儿的功夫,扭头往街上看了二十八次。

小贩吆喝一声,都得伸出脑袋瞧瞧人家是卖什么的。

沈时行赶紧收回目光:“不看了不看了,陪大哥喝酒才是正经事儿。”

“我说了我没事,你总跟着我干什么?”裴砚昭面色不善的轰他走,“怎么了,担心我一怒之下跑去投靠傅珉,与义父为敌吗?”

自从冯孝安回京,他一直忍着,正是怕和沈邱起冲突。

没想到他都忍到这份上了,沈邱仍然打算撵他离开京城。

说他武功不如谢揽,历练也不足,赶他去辽东都司对付北地骑兵,待上几年再回来。

“哪里可能。”沈时行从没想过他会与那些奸邪小人同流合污,“不过我确实有一点点担心你又去找小嘉的麻烦,毕竟爹只是禁止你去招惹冯孝安。”

裴砚昭听到冯嘉幼的名字更心烦,酒杯重重一放。

“你也别怪我多嘴,爹想送你去军营历练,和冯孝安的挑拨离间没关系,是你自己的问题。”

沈时行起太早,犯困打哈欠,攥起袖子擦了擦眼泪,“你还是不够了解爹,你若是直接冲到冯府里去找冯孝安算账,爹并不会觉得你不懂事。其实他更喜欢你有血性,不会为权势压抑本性。你忍住,他反而不高兴,认为你被京城的名利场给腐蚀了。”

“我不了解他,难道他就了解我?”裴砚昭听不得这话,一拍桌子站起身,“他以为我真舍不得这个‘镇抚’?”

他是不甘心给谢揽让位子!

“冯嘉幼、武楼、千户一职,以及我玄影司第一高手的名号,自从谢揽来京城,一步步全都被他给抢走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针对我,专门逮着我一个人抢,我走一步他抢一步!”

“这关谢兄什么事?”沈时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小嘉是你自己丢掉的,冯家的小姐你都不要了,还想要冯家的武楼?再说千户也是你晋升之后空出来,谢兄凭实力考上……”

裴砚昭更是气恼:“你到底是不是来安慰我的?你是谁的弟弟?究竟站在哪一边?”

沈时行讪讪道:“安慰你也要实话实说,明知你有错,我还顺着你,岂不是让你在错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啊?”

“滚!”裴砚昭骂着让他滚,自己却转身走了。

沈时行也不拦他,追在他屁股后面道:“但是你和谢兄谁的武功更高一筹,我觉得爹说了不算。爹说他打不过谢兄,可他也打不过你。谢兄不会让着爹,但你会。要我说,你不如再寻个机会与谢兄过两招……”

裴砚昭转头瞪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不就是想让我带你去京畿司看热闹?”

沈时行嘿嘿一笑。

裴砚昭出门上马,一扯缰绳,真往京畿司去了。

沈时行也赶紧上马跟过去。

……

京畿司内,齐瞻文回来半天了,却忘记自己打算做什么,于是站在大院子里发呆。

自从宫门口见过谢揽,他满脑子都是谢揽,想不通他父亲面对谢揽为何会反常。

以至于目望谢揽凶神恶煞的朝自己走来,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直到京畿卫想拦又不敢拦,焦急喊道:“副统领,谢千户非要闯进来,咱们拦不住!”

齐瞻文这才反应过来,怒视着他:“谢千户,你又想干什么?”

周围都是京畿卫,谢揽不好明说,一扬手臂将木匣子扔过去:“齐副统领,你之前不是想找我比试苗刀吗?今日休沐有空,来吧!”

齐瞻文伸手接住那木匣子,心里骂了一声神经病啊:“谁说过要和你比苗刀?”

谢揽已经拔出了自己的苗刀,刀刃擦着鞘口,声音刺耳:“那你送刀来干嘛?难道不是想和我比刀?”

齐瞻文纳闷:“我送你刀?”

他原本又打算说谢揽是不是有病,但回忆起上次地契的事儿,忙将匣子打开,里面果然有一柄苗刀。

齐瞻文扔了匣子,将苗刀取出来。

他拔刀只为看刀身和刀鞘的连接之处,有没有“齐”字,确认一下是不是他父亲的珍藏品。

但他这一拔刀,看上去和应战没两样,谢揽立刻朝他攻去!

等齐瞻文反应过来时,刀尖已经逼近眉间,惊的他浑身一颤,忙向后退。

谢揽没有继续逼他,只是举刀再砍:“不是比刀吗,你快出刀!”

他将动作放缓,留给齐瞻文足够的时间出刀抵挡。

齐瞻文并不擅长使用苗刀,然而身为大都督的儿子,自小各种兵刃都有涉及,苗刀也不例外,利落的回刀横挡。

“锵”,刀刃相接,齐瞻文被震的虎口发麻,不得不双手握住刀柄。

他被谢揽抵住,向后退了几步,听谢揽感叹:“的确是柄坚不可摧的好刀,比我的家传苗刀好太多了,难怪你敢对着我自称谢阿翁。”